,正是晏绪礼惯用的熏香。
尚盈盈接过大氅,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与她日思夜想之人
相拥。
她把脸儿深深埋进柔软厚实的玄狐毛里,贪恋地嗅着上头残留的气息。
冷冽中透着温柔的沉水香萦绕鼻尖,尚盈盈闭起眼,默默在心里头哄自己:
万岁爷没走远,就在跟前儿陪着她呢……
伴着满腔思念,尚盈盈怀抱这份虚妄的慰藉,终于抵不住倦意,倒头囫囵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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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钟毓宫内寂无人声,只余玉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叮咚悦耳。
此间不似旁处热闹喧嚣,倒似空林竹馆,自有一番清幽气象。
尚盈盈指尖拈着颗莹白棋子,凝神审度棋局。
待听得棋子敲落声,柏筠宁连忙放下茶盏看去,忽而眉眼弯弯,含笑望着尚盈盈:
“宜妹妹这步棋走得极妙,我这几颗黑子,可都叫你困住了。”
话音儿轻柔,端的是一片诚心赞许。
尚盈盈闻言,眼角眉梢俱是悦色,腮边漾起两个酒窝儿:
“都是慧姐姐教得好,不然我哪里懂得这些门道。”
慧嫔教棋最是耐心,从不嫌人愚钝,总是循循善诱,不吝鼓励。不过月余光景,尚盈盈便自觉棋力大进,心里好不快活。
怨不得她爱同钟毓宫往来,实在是慧嫔淡泊恬静,相处时如饮醇醪,叫人浑身舒坦自在,也不必提防那些弯弯绕绕。
“与慧姐姐对弈,强似独自看谱万倍。”尚盈盈搁下棋子,笑吟吟道,“只恐日日叨扰,慧姐姐会觉着厌烦呢。”
说罢,尚盈盈偷眼觑着慧嫔神色。
柏筠宁听罢,顿时掩唇轻笑,水杏眼儿都弯作月牙:“妹妹说的什么痴话?你能常来走动,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实与妹妹说,你若不来,她们便少不得又要拉我去打马吊,或是往御花园里闲逛,聒噪得人脑仁儿疼。”
柏筠宁轻轻摇首,颇觉无奈。
“倒不如眼下这般,清清静静地坐着,与妹妹手谈一局来得畅快。”
说着,柏筠宁话头儿轻轻一转,忍不住探询:“说起来,我心里早存着一桩疑惑,只是从前不好启齿……”
“姐姐但说无妨。”尚盈盈浅笑道。
“先前万岁爷在宫里时,妹妹怎不跟着怹学棋?”
“就我这点子微末伎俩,不过是半瓶子醋晃荡。纵使倾囊相授,等妹妹到了圣驾跟前,怕不是还要被那位爷当痴儿哄。”
乍闻慧嫔提及晏绪礼,尚盈盈心头没来由地一紧。想起当初滚去榻上“学棋”,又思及如今两地分隔,浑身顿似遭千万只蚂蚁爬过,疼痒得要命。
尚盈盈不欲露怯,登时扯动唇角,掩去眼底黯然,轻哼道:
“万岁爷最爱作弄人,若同怹请教,不定要被怎么取笑呢。”
柏筠宁闻言却是一愣,旋即掩口轻笑:
“这倒奇了,我竟从未见过万岁爷作弄人呢。”
话音刚落,柏筠宁便瞧出尚盈盈眉眼落寞,立时醒悟过来,自己这话怕是勾她伤怀。
柏筠宁忙打住话头,懊恼致歉:“瞧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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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扭头吩咐身边侍奉的宫女,道:
“闻溪,去把窖里藏着的那坛子醉蟹取来。”
闻溪立马福身应声,没多一会儿,便又捧着个青釉小坛进来。
柏筠宁亲自掀开坛盖子,递到尚盈盈面前给她瞧,笑说:
“这原是家里头才送进宫的,用的是上好湖蟹,拿酒糟浸透了,味道鲜美得很。妹妹今儿个带回去,空了便尝尝鲜。”
按说这时候儿都已开春,并非食蟹的当令。竟还能这般膏肥黄满,委实是稀罕贵物儿。
尚盈盈有孕在身,自是享用不得这吃食。但她并不表露,只噙笑打趣道:
“我这拜师学艺的束脩还没奉上呢,倒先从姐姐这儿拿吃食,真真儿是面上发臊。”
柏筠宁却不允尚盈盈推脱,作势嗔道:“妹妹跟我还客气什么?”
二人说笑间,不期然话头转到中宫身上。
“说来也怪,这两日竟未见皇后娘娘召大伙儿请安,可是又凤体违和?”尚盈盈佯作不经意地问道。
柏筠宁闻言,面上登时流露忧色,轻叹道:“皇后娘娘这身子骨……真该好生将养。自打入了宫,三灾八难的,也不知闹过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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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盈盈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只作关切状:“听闻当初在东宫时,娘娘曾害过一场大病,莫不是伤了根本?这般凶险,可是为着勤妃娘娘薨逝伤怀所致?”
尚盈盈有心试探,说罢便仔细观察着慧嫔神色。
柏筠宁只是蹙眉,接茬儿道:“可不是么?那回当真病得凶。亏得上天庇佑,总算转危为安。勤妃生前与皇后娘娘最是亲厚,想来确有干系。”
听慧嫔语气中唯有后怕,话里话外,只当皇后那场病是意外之灾,显是不知其中隐情。
尚盈盈低垂眼睫,随口附和两声。
纤指拈着枚棋子轻轻把玩,尚盈盈眼底波光流转,暗自思忖:同是东宫旧人,何以文妃对其中关节知之甚详,慧嫔却似全然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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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钟毓宫时,已是薄暮时分。
此刻四下无人,尚盈盈才敢悄悄儿把手搭在小腹上。手指轻柔地抚摸两下,生怕碰坏似的。
虽说这会儿还摸不出个形状来,可尚盈盈知道,那里头是她和万岁爷的骨肉呢。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热燥得脸蛋儿发红。
晚风犹带春寒,吹得人脖颈发凉。尚盈盈裹紧身上锦缎披风,总算收起心头那点子柔情蜜意,低声与巧菱说起方才之事:
“……你说说,这事儿是不是忒蹊跷?既都是从东宫跟来的老人儿,怎的偏就文妃知道那么许多?”
巧菱从旁搀着尚盈盈,边走边寻思:“文妃素日便与皇后走得近,兴许是皇后私下里跟她说过什么体己话?”
尚盈盈心里盘算过两个来回,轻轻摇首:“我冷眼瞧着,不像这么回事儿。”
当初在佑平门外,文妃提起皇后与勤妃那段旧怨时,神情分明微妙。
如今细细想来,文妃那表情看似惋惜,实则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当初为了恐吓她,文妃把那些陈年旧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连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尚盈盈抬眼望着天边,忽而说道:“她倒像常在戏园子里的,把台上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
巧菱听得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尚盈盈抿唇沉吟,低声说出猜测:
“我总觉着,文妃也在那场戏里扮了角儿,保不齐她是只黄雀。”
皇后和勤妃鹬蚌相争,落得个两败俱伤,最后得利的可不就是文妃?大皇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