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礼有退让的意思,她又只好没骨气地自个儿出来。
还没等闭眼装鸵鸟呢,便听得晏绪礼开口:
“跪过来。”
心里都没等打个转呢,尚盈盈早已下意识地照做。而后又怔怔地瞧晏绪礼,手指藏在身后,不禁紧张得直搓揉。
晏绪礼迈步走过来,影子黑压压地拢覆下来,将尚盈盈囫囵个儿地罩在其中,片刻未停就伸手去解她裙上系带。
尚盈盈低头瞧了一眼,甫见着裙裳遭剥落,便面红耳赤地挪开目光,
晏绪礼抬掌握住尚盈盈的腿,稍微用力把她掀去枕上,略微抬高。待瞧清那片淤青,晏绪礼眉头皱得更紧,指腹立马去蘸药膏子。
发觉晏绪礼一错不错地盯着瞧,尚盈盈不知他在看哪儿,立马臊得无地自容,偏头陷在软枕里,忍不住想把双腿蜷拢起来。
晏绪礼却扶住尚盈盈膝盖,抬头瞪她一眼,没好气儿地道:
“现下知道躲了?方才那股子逞能劲儿呢?”
药膏子凉浸浸地碰着伤处,尚盈盈果然觉着舒服许多,只是这姿势到底害羞,便忍不住学蚊子叫:
“眼看再过几日便要回宫中去,嫔妾只是想快些学会,往后好陪着万岁爷……”
听尚盈盈软语一哄,晏绪礼心里头那点火气早散个七七八八,拇指轻轻在她腿侧按揉,低声道:
“想陪着朕,有的是法子,何苦遭这份罪?”
“往后不许再这般莽撞,听见没有?”
觉出晏绪礼话里的柔意,尚盈盈竟一下子憋不住眼泪,连忙重重颔首,声音闷闷地说:
“嫔妾记下了。”
瞧尚盈盈这副可怜见儿的模样,晏绪礼都快被她泪珠子烫化,哪还硬得起心肠?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啄,晏绪礼无可奈何地叹道:
“闯祸精。”
“下次再敢这么没遮拦地瞎胡闹,”晏绪礼故意板起脸,却架不住态度早软和下去,“看朕怎么罚你。”
“还有那个顾嫔也是……”
见晏绪礼张口又要责怪顾令漪,尚盈盈一人做事一人当,连忙截住话头,胆儿肥地嗫嚅道:
“您要骂就骂嫔妾一个吧,别怪罪顾嫔娘娘。”
他说东她往西,他训狗她撵鸡。说两句不爱听的,不听便罢,还霸道地不许人说,这小姑奶奶是真要造反哪?
晏绪礼气笑出声,捏着尚盈盈腮帮子笑骂:
“你还讲起义气来了,赶明儿是不是要骑到朕头上去?”
尚盈盈畏缩地直撇眼,无奈晏绪礼掐着她下颌,只好探出舌尖,往他虎口上飞掠一下。
晏绪礼遭刁猫儿舔舐,登时倒抽凉气。再一见尚盈盈眼里含着湿润水光,他也只好松开大掌,纵容轻笑道:
“你啊,真是只滑不溜手的琉璃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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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暑热渐渐褪去。
十三这日,銮驾浩浩荡荡,自绿意葱茏的裕华行宫启程,一路逶迤着回到紫禁城。
太皇太后喜爱行宫清幽,正是乐得自在,便没随众人回来,只说留在行宫多住些时日。
路上舟车劳顿,回宫之后,也少不得要费上一两日功夫,拾掇安顿各处。
待到次日,宫里头大致归置停当。晏绪礼便换了身银丝绣团龙常服,径直往寿安宫去,向皇贵太妃请安。
母子俩儿一落座,宫人立马奉上新沏的香茗,氤氲热气儿缭绕而上。叙过几句家常闲话,话头儿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北山围场上头。
皇贵太妃端起白釉描金茶盏,用碗盖轻轻撇去浮沫,这才眼帘微抬,慢悠悠地问道:
“皇帝心里可定下日子了?打算何时动身去北山?”
晏绪礼心中早有计较,闻言徐徐回话道:“儿子想着,靖之的婚事就在八月里头。此番行围少不得要嘉毅王府随扈,便也不必急吼吼地赶着秋狝。”
“不若略缓些时日,等到九月底、或是十月初,彼时再去冬狩,也是一样的。”
皇贵太妃听罢这话,起初只当晏绪礼是体恤臣下,欲等嘉毅王府忙完喜事,再带小王爷去操练兵马。于是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哪承想,晏绪礼竟还有话要说,兀自抬手命众人退下。
待宫娥内侍们鱼贯而出,晏绪礼将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母妃,此番北山之行,儿子打算借着机会,彻底料理康王那桩事儿……”
言罢,晏绪礼又将来龙去脉,皆说与皇贵太妃听。
皇贵太妃托盏的手顿在原处,面上依旧是那副雍容平静的模样,只是心下凝重发沉。
她在宫中浮沉这些年,于朝堂之事略有耳闻。知晓康王乃皇帝肉中刺,迟早要拔除干净,便也不干涉皇帝决断。
“既是你心里早已定下的计较,母妃自当鼎力相助。”知子莫若母,皇贵太妃放下茶盏,轻声发问,“你只说可有什么事儿,是须得母妃帮衬一把的?”
晏绪礼闻言,心中甚是慰籍,随即正色道:“届时儿子率众人出京行围,会将宥儿留在宫里。”
“皇祖母那边,儿子已安排妥当。她老人家住在外头,有重重禁卫护着,倒不必您分心挂念。”
“儿子只盼您能坐镇皇宫,稳住禁中。倘若真有什么不测,请母妃能护好儿子仅存的这一点儿血脉。”
这话里的分量,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皇贵太妃听得心头震颤,几乎是立刻追问:“既然大皇子不去,文妃自也得一并留下看顾。那旁的人呢?此行非同小可,你预备带上哪些嫔妃?”
晏绪礼沉吟片刻,面上竟是看不出半分波澜,只淡淡道:“后宫拢共也就这几个人。她们平日里拘在宫里闷得厉害,想来都爱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便都带上也没什么要紧的。”
听皇帝这话音儿不似有假,皇贵太妃那颗高悬起的心,才稍稍落回肚子里。
如此她便知晓,皇帝让自个儿留在宫里护着皇孙,多半只是为了防着那个最坏的万一,做个周全打算罢了。料来此行擒拿康王,是落不到非得动用后手的田地。
心神一定,皇贵太妃又想回晏绪礼方才所言,便顺势提起荣王:“说起来,禔儿这回倒是机灵,总算办了件像样的正经事,没白费你平日疼他。”
皇贵太妃话里带着欣慰,而后却又添了句:“依母妃看,他呀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你往后也别总派他差事。叫他安安稳稳地当个富贵闲王,有你这个皇兄在上头照拂着,便是天大的福分。”
听罢皇贵太妃的谨慎之语,晏绪礼摇首轻笑,坚定说道:“母妃,儿子真正能信任的兄弟不多。十二弟与儿子,虽并非当真一母同胞,却也与亲生兄弟无异。”
“十二弟虽说平日胡闹了些,但很有股子伶俐劲儿,便合该让他多历练历练。待往后储君立起来,身边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