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地跪着,半晌都不挪窝,晏绪礼没心思折磨人,只冷冷道:
“下去。”
尚盈盈非但不听话,反而伸指牵住晏绪礼衣摆,唇瓣翕动,欲语还休。
她这只会以身报恩的毛病,晏绪礼当真是恨透,见状立马抽出袍角,不许尚盈盈拉拉扯扯。
哪知这厢刚料理罢,尚盈盈竟变本加厉,忽然扑抱住晏绪礼的腿。大有一副除非晏绪礼踹开她,否则她就偏要赖着的架势。
晏绪礼反复吐息数次,到底放下那点儿死要面子的别扭,攥拳说出真心话:
“不必勉强,也无须愧疚。尚盈盈,你不欠朕什么。”
泪水陡然模糊视线,尚盈盈整个人簌簌发抖,却愈加坚定地拥住晏绪礼,软声念道:
“万岁爷,奴婢身上冷,腔子里也寒透了,您就替奴婢暖暖吧……”
敢情是在外头伤透心肝,便妄想同君王索暖?她这时候儿又胆大包天,不怕把自个儿烧死了?
晏绪礼呵笑出声,徐缓倾身上前,捞起尚盈盈尖瘦下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当真不后悔?”
瞧见尚盈盈双眸迷离,晏绪礼加重几分力道,固执地要求道:
“看着朕。”
朱墙金瓦织成密网,她是困在锦绣牢笼里的蛾虫,翅翼沾了金粉,愈挣扎愈坠得深。
尚盈盈实在累极倦极,唯一能攥住的,竟只剩皇帝指腹透来的暖意。
望进晏绪礼那双欲望深藏的黑眸,尚盈盈笑着流泪,一字一句地说道:
“万岁爷,奴婢求您垂怜。”
晏绪礼眸色骤暗,指腹离开尚盈盈下颌,又向上碾过她湿润嫣唇。
听着尚盈盈渐促的心音,晏绪礼低笑一声,暗藏无尽缱绻:
“尚盈盈,朕怜你。”
长指挑落青色绫罗,雪颈酥肩映在皇帝眼底,像一捧新雪落在墨色幔帐间,又被深渊徐徐吞噬。
晏绪礼猛地抱起尚盈盈,撞开随风摇晃的金纱,与她双双跌入红尘情网。
密密匝匝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吻过眉心,滑至鼻梁,又流连于唇瓣,尚盈盈在晕眩中攥紧晏绪礼衣襟,死不放手。就像飞蛾终于扑进烈火,虔诚地奉上凡胎躯壳。
晏绪礼呼吸渐重,却仍徐徐克制,俯身贴在尚盈盈耳畔,说些絮絮情话来抚慰温香。掌心沿着她战栗的脊梁滑下,所过之处如燎原之火。
滔天浪潮猛地涌向堤岸,尚盈盈伏在晏绪礼肩上,迷蒙地瞧着青筋横亘在血肉里,便忍不住用贝齿轻咬他。
恍惚间,尚盈盈仿佛看见十一岁那年,她独自跨过利贞门,红漆栅栏外的石楠花落进怀里,与沉水香交融成混浊的雾,渐渐覆满她眼底。
过往十九载光阴,忽然化作琉璃盏里的酥糖蜜水,又被一道明黄高耸的影子,撞得支离破碎。
牗外更鼓沉沉,却尽数在彼此的喘息声里掩去。原来永夜燃烧时,连月光都会化作灰烬。
她不见归途,唯余通向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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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来寿抱着拂尘,喜滋滋地在门外打转。
昨儿个他刚传旨回来,竟就听着殿里叫水,又一听玉芙姑娘进去就没出来,真是乐得他一蹦三尺高。
一夜就叫了三回水!万岁爷龙精虎猛的,也不瞧瞧姑娘受不受得住?
来寿还忍不住翘起兰花指,在半空比划了一下。旁边的刘喜瞅见,不由嘿嘿直乐。爷俩儿互相挤咕眼睛,皆贼兮兮地笑起来 ,肩膀一耸一耸的。
听见殿里传来细微响动,来寿才总算藏起牙花子,躬身进去请安。
金纱帷幔长垂及地,晏绪礼披衣坐在榻边,手臂却别扭地放在身后。来寿觑眼一瞧,原是还叫里头的姑娘牵着呢。
嗳唷!可真够黏糊的。来寿牙又热了,忍不住放出来透透气,喜不自胜地发问:
“万岁爷,昨夜玉芙姑娘侍寝之事,可要在彤史那儿留档?”
晏绪礼回身看向榻里,轻轻动了动手指。
尚盈盈窝在软衾里,忍不住嘤咛一声,脸蛋儿还泛着红润,像只又乖又安静的小猫。
将尚盈盈抱来怀里,晏绪礼轻声问她:
“想要名分吗?”
第41章 宝林可使得?
微哑含笑的嗓音落在耳畔,像初春乍暖的风,撩拨得人心尖儿一颤。
尚盈盈混沌的瞌睡被这话轻轻一搅,立时清醒大半。
名分自是不可轻弃,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单纯姑娘,岂会作那全身而退之想?
前番求去,不过是以退为进,试探圣意。若得皇帝挽留,便可借机谋取更利之局;倘或恩断,倒也能挣脱这金丝牢笼。进退之间,皆有妙处。
可偏有人按捺不住,似乎极怕她离去,非要闯进来搅局。
尚盈盈鸦睫微颤,望向近在咫尺的皇帝,忽然又怯得不敢抬首,蜷在他怀里手脚都发软。
她虽谙世事,却不谙情事,此刻真是瞧见晏绪礼就发臊。
尚盈盈轻轻摇了摇头,青丝蹭过晏绪礼肩头,带起阵阵微痒。
晏绪礼原本噙笑的桃花眼,见状暖意霎时褪尽。周身却又带着股餍足意,到底没法儿对尚盈盈不温柔。
既如此,晏绪礼索性掀开帘子,扬声朝外,略带赌气:
“备碗绝子汤来,给里头这位灌了。省得日后留下什么不清不楚的祸根。”
来寿埋头盯着地上花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我的爷!这、这怎么话锋说转就转了?
来寿悄悄掀了掀眼皮,隔着金纱帷幔,影影绰绰瞧见里头的动静。
正琢磨着是该应声还是该装聋时,却见帷幔之后,忽地探出一条莹白细腻的藕臂,勾住皇帝脖颈。
那胳膊细伶伶的,肤光胜雪。美人镯滑落下来卡在腕骨,往上寸许的地方,却印着淡红圈痕。显见是昨夜情浓之时,被皇帝攥了许久才硌出来的。
软玉温香,带着昨夜痴缠的余韵,就这么扑了上来。
来寿眼皮子猛地一跳,心道:
得!这又是打情骂俏呢。
他赶忙把腰一猫,踮起脚尖儿,悄没声儿地退了出去。至于旁的事,过后再说吧,这会儿说不准又得烧水了!
垂幔之后,又是另一番缱绻光景。
尚盈盈埋在皇帝颈窝里,温软唇瓣拂过他下颌,讨好轻蹭:
“万岁爷息怒,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晏绪礼故意冷着脸,显然余怒未消: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发觉晏绪礼不搂自己,尚盈盈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指尖搭上他胸膛,委屈叽咕:
“奴婢只是不想和万岁爷分开住。奴婢来御前已近一年,您忽然撵奴婢出去,奴婢还不习惯呢。”W?a?n?g?址?f?a?布?页?ǐ??????w?é?n?????????5???????m
这话像是一捧琼雪,浇熄了晏绪礼心头大半火气。
晏绪礼垂眸,瞧着怀里这看似娇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