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她坐在第三排,不再迟到,笔记工整。老师点她名时,她抬头,说“在”,声音不轻也不重。
她去了电影院,看了一部老片,是特吕弗的《朱尔与吉姆》。
她买了最边上的票,独自坐在红色天鹅绒座椅里,整场没吃爆米花,也没掉泪。只是灯亮时发了一会呆,等大家都走光了才起身。
那天她路过梁樾带她去的剧院。
门口有学生在发传单,她接了一张,是改编自阿涅丝·瓦尔达的独角戏。
她站在那里,读完了整张传单,最后迭好放进包里,没有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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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像真的恢复了。
她不再半夜惊醒,也不再在洗澡时忽然哭出声。
身体逐渐不疼了,腿间不再胀,乳房的红痕也退了下去。连她枕头上那个带着Victor味道的地方,也因为换了床单,被风吹散了气息。
她开始用闹钟起床,早餐吃得正常。面包、黄油、牛奶,一样不落。
可有时候她坐在图书馆最角落那一格里,盯着对面的白墙,心里会冒出一个很小的问题:
“我原来真的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她不确定。
只是继续坐着,继续翻书,继续划线。
仿佛只要不去回答,它就不会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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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正常”维持了将近半个月。
没有Victor的消息。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连社交软件上的头像都沉在那个小圆圈里,一动不动。
陈白没有主动去联系他。她以为他也不会。
她甚至有点庆幸这一切就这样停住了。像是一场失控的梦醒了,只留下酸痛和模糊的记忆,但梦本身已经被塞进了时间的抽屉。
她继续上课、写论文、洗衣服、买菜,看起来完全恢复成那个“会坐在图书馆里划线”的人。
直到那天晚上,她打开邮箱,看到一封无标题的邮件。
发件人是Victor。
没有正文。只有一张扫描的纸。
黑白的。
用钢笔写的诗。
没有落款,也没有收件人。
她点开,纸面略糊,像是拍得匆忙。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首诗没有一句提到她的名字,甚至没有一句提到“你”或“我”。只有几行:
J’aigo?télapluieaucreuxdesondos,
quandsesgenouxdisaient“non”etseshanches“encore”.
jel’aipriseentredeuxsilences,
làoùlecorpsparlemieuxquelesmots.
我在她背沟尝过雨水,
当她的膝盖说不,她的腰说再来。
我在两个沉默之间进入她,
那里,身体比语言更会说话。
陈白没有立刻关掉电脑。
她把那张图放大,看着墨迹在纸纤维上微微晕开。
像他咬她锁骨时,她还在喘,他却已经低头继续吻下去。
她不确定他是故意写得这样露骨,还是他觉得这是他们之间唯一能再说话的方式。
可她的身体比她自己更早做出反应。
小腹发热,耳根发烫,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画面:他压在她身上,吻她时咬了她的下唇,而她说了句什么,已经记不得了。
她把电脑盖上,坐在桌边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