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是在我妈妈离开我后我自己生活的日子。如果你想问我在荒野上是怎么生活,我是找到什么就吃什么。”
“那花钱的地方呢?”路西汀又想到这件事,“你的钱该怎么来?”
维尔利汀在床上转头看他:“我在外面卖药啊。我很会做生意的。”
碰见人也很圆滑。维尔利汀能熟练地跟各种人交谈,大部分是在那时学的。
路西汀躺在床上,轻轻笑了。维尔利汀的食谱跟羊大部分重合,因为她只能找到些羊吃的东西,连兔子都抓不到。
她以前长得那样瘦,可居然是高挑
的。
“有时候我也会抓鱼来吃。”维尔利汀侧躺向他,轻轻说道。
她提起了一点兴致:
“你吃过唐克纳顿的水煮鱼吗?到了冬天,人们会把鱼从河里捕捞上来,再放到锅里跟红烩汤一起煮。那种鱼我吃过几次,都是我妈妈去别人那里换来的,她自己去不好鱼的腥气,煮过鱼的锅里到处都是鱼的土味。”
“她用一整袋的大豆从别人那里换来红烩鱼,然后把那些鱼分给她、我、我的姐姐和妹妹。有时候不够分,她会凑些钱到邻居那里再换一条。”
维尔利汀盯着天花板,眼神静静的,全是回忆:
“有人说她是妓女,但我知道她不是。何况妓女有什么丢人的,有那么多的女人都被迫牺牲自己的身体活下来,难道是她们想这样做的么?”
“我母亲先前是为圣堂工作的未取得资质者。圣堂为了好名声在唐克纳顿开了家抚养院,她就去那里当抚育者和老师。结果后来圣堂撤了资,抚养院越来越开不下去,很多原先的嬷嬷都跑了,抚养院里也越来越没有吃食。”
“有些孩子也被领养了出去,但还留下很多没人要的女孩。于是我母亲开了所小小的学校,将那些孩子又收留了过去,教她们识字和念书。”
这其中,还有后来在荒野上捡到的维尔利汀。
“她原先织些布料换钱,那时虽然艰难,但省省吃还勉强能够。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乡间也开始流传女巫的流言,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和我母亲做生意。就算去找别的工作,他们也只会把她赶出去。”
维尔利汀沉默了一下,似是不愿意回忆她所承受的苦难,却还是吞咽了吞咽,继续讲了下去:
“学校没有钱,孤儿没有饭吃,她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置办了一所棚屋,在那里跟一些大人物用**换取金钱。”
“可恨吧,他们厌恶黑发女性不愿意为她们提供工作,与此同时却又愿意享受那些美丽女人的**。”
可妈妈虽然养育着她,却从来没有逼迫她卖过淫。妈妈对她们一直都是温柔的妈妈,在外面发生的事也从来不和她们说,晚上还会挑着灯在那盏不怎么亮的小油灯下给她讲故事,在她睡着后还会给她缝衣服。
维尔利汀有一件小小的衣服,是件深蓝已褪色的小睡裙。睡裙腰间有一道小小的缝合处,上面突着已经有两圈较为松散的黑色棉线和不怎么细密的黑色针脚。她从来没有拿出过那件衣服,但不管到哪里,再少的行李里也都有它。
维尔利汀有姐姐和妹妹,姐姐和妹妹从来不知道妈妈之前的事,这些事,还是维尔利汀翻看妈妈的手记才得知。她们家里有许多圣堂相关的物件,还有那些装草药的堆在墙角的、有着圣堂标记的大药箱子。
妈妈的缝线手艺并不好,她经常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对着墙角的药箱一遍遍地拿自己的裙角练习。
这些组合起来,构造成了塑造出如今维尔利汀的艾丝薇。
维尔利汀的手捏紧了捏紧。
庇安卡第一个闯进她家杀了她的母亲和姐妹,她让他死得最惨。让他在活着时被窒息所推落下马头脑坠成八瓣,又在他死前还有最后一丝意识时剜去了他头顶的骨头。
路西汀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曾经问过维尔利汀的生日,但她说她并不清楚。维尔利汀不清楚自己的出生年月、不清楚自己的年龄,从她记事起她就在荒野上了,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比路西汀大还是小。
医生摸过她的骨龄,说她是22岁左右的人,所以她应该是比路西汀大的。
今天的夜话他们谈了许多东西,说了许多话。她以前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爱吃的东西,那些从来没讲给别人听的过往。讲了好久,讲了大半个夜晚。路西汀现在是除她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全部底细的人。可他只是在那边微笑着听她说,连笑容也柔柔的。
维尔利汀侧着看他,说:“你现在知道我全部的底细了,还不怕我吗?”
路西汀笑了:
“不怕啊。我喜欢你,为什么要怕你。”
他握上她的手,“你喜欢鱼,以后可以让厨师给你做很多鱼。冬天的衣服也要多做两身,省得到了十二月份再冻着。
还有你喜欢喝的那个润果茶,对你的子宫很好,以后每天要记得喝一点。
冬天的时候疤痕容易发痒,记得多抹点身体乳。那些药我也都常备在药箱里了,每种都给你写了标签,可别认错了。
……”
路西汀对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多到一直到了天亮,他还在喃喃着。
维尔利汀身体上疲乏了,心里却不想这么睡去。眼睛沉沉的,泛酸无比。她轻闭上眼,摸着路西汀的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路西汀,你为什么喜欢我?”
路西汀看着她,眼里浮现出名为喜悦的色彩。
“因为我爱你啊。”
“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人。”
他注视着维尔利汀,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最后眼里只有温柔,轻轻说道:
“我是为你而生的。”
第39章 “爱你的爱人”路西汀之死……
他确实是为她而生的。
在遇上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之前,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鲜活过。
他的每一寸仿佛都是为维尔利汀而生的,他的指尖他的发丝他那颜色极浅的眼眸,全都隶属于维尔利汀。没有她这些一切都毫无意义,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路西汀没有跟她说,最近这几个月对他来说就像是噩梦般的几个月。
他随时面临着有可能失去维尔利汀的痛苦,无时无刻不产生出她有可能会离开他的念头。哪怕只是想想,都痛苦得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比维尔利汀主动离开他更可怕的是别人让她离开他。他每次接到王宫邀请时王宫来的使臣都要向他提一嘴他夫人,从王廷中寄来的书信中旧王也每次都向他夫人问好,生怕他不知道他们手中有他夫人的把柄一样。
某天维尔利汀很久都没有回家,路西汀当即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