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熠抬手制止。
太医收回手,他侧对着门口,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忐忑不安道:“王妃的病情来势凶险,山上条件不足,没那么多药材,最好能回去。”
春猎又不是要搬空太医院,寻常的药材带得多,但对江瑾年而言,效果不大。用药材稳一稳,拖两天也不是不行,可这样一来,之后他还能不能好就难说了。
故而太医不敢隐瞒,以免引祸上身。
宗聿不禁犯难,他替江瑾年拢了拢被子,摸着他滚烫的额头,道:“我派人送你……”
话音未落,就瞧见江瑾年的视线掠向一旁。
宗聿抬头,正好看见宗熠带着江云枫走上前来。他欲起身,宗熠摆手,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侍卫给宗熠搬来椅子,江云枫站在他身旁,眼神满是探究,似乎想从江瑾年身上找出点破绽。可他横看竖看,都觉得江瑾年是真的病了,他这个样子,江云枫见过很多次。
宗聿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和宗熠赌气,还是担忧江瑾年:“许是昨日打猎时吹了风,他回来就有些不舒服,晚上野熊袭营又受了惊吓,后半夜就不怎么好了。”
江云枫目光微闪,昨日野熊袭营时,他没有看见江瑾年,他当时猜测江瑾年假扮宗聿离开,可今早得到消息,昨夜回来的队伍没有他,白狼是小福子射杀。
难道是他当时就病了,才没有露面?
江云枫发现自己看不穿这个孩子,他以前觉得他很好拿捏,可他入了王府后,江云枫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加上曲落尘的出现,他心头更是没底。
“之前看着不是好多了吗?”江云枫道,在宗熠面前,他多少还是要装一下慈父,表达自己的关切。
宗聿接过御医递上来的湿帕子,放在江瑾年的额上替他降温,平静道:“瑾年先天不足,底子亏的狠,就算养好了也需要格外注意,比不得常人。”
宗聿正常解释,可在江云枫听来却有些刺耳,他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宗熠看了眼身旁的太医,道:“可知会了曲落尘?”
这话让江云枫本就不安的心再度提起来,宗熠这个时候提曲落尘是几个意思?
宗聿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凝重,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是还有别的事,宗聿高低要让他内心忐忑不安几天。
可眼下不是生事的好时机,宗聿道:“派小福子去请了,他说山上药材短缺,就算找到病症,也很难医治。皇兄,搜山不严是我之过,你罚我禁足我没有怨言,我可以留在山上,但能不能派人手把瑾年送回去?”
江瑾年这个样子,别说是宗聿,就是宗熠见了也心疼。他人快烧迷糊了,浑浑噩噩,有些不安地抓着宗聿的手,唇无血色。
宗熠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问一旁的御医:“能不能先把体温降下来?”
御医惶恐,连忙道:“臣是第一次接手王妃的病症,对他之前的病案不太了解,不敢随意下药。”
御医只觉得满嘴苦涩,江瑾年的脉太弱了,他根本不敢随意拿主意,只能找个合适的由头推拒。
所幸宗熠没太在意,道:“去请曲落尘,就说是朕的命令。”
江云枫知道曲落尘的身份,昨日曲落尘当面给他难堪,他坐卧难安,就怕曲落尘是个疯子,不管不顾地在宗熠面前说出一切。
但眼下宗熠的态度让江云枫松了口气,宗聿派人去请曲落尘,曲落尘没来,宗熠再派人去请,他们是尊他为医者,并不清楚他和江瑾年的关系。
宗熠发话,曲落尘很快就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宗咏。
曲落尘行的是江湖人的礼节,无跪拜也无叩首。江云枫嘴唇微动,发难的话到了嘴边,被曲落尘冷冰冰的视线一扫,又识趣地咽回去。
曲落尘上前为江瑾年诊脉,结果和御医说的差不多,都是情况不好,建议下山。
江瑾年低声咳嗽,面上涌现不正常的红晕,而在红晕散后,是脆弱的苍白。
宗聿心疼坏了,凌厉的眉眼因为江瑾年而柔和,他看向宗熠,哀求道:“皇兄。”
仅有两个字,却完整地泄露了他的心思。他求了宗熠一次,不好意思求第二次,眼巴巴地看着宗熠。
宗咏站在一旁帮腔:“皇兄,我舅舅正好要带表哥回去治疗腿,不如让七嫂和他们一起离开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刘进轩不争气,刘参没主见,昨夜闹了一出,不仅没有拉人下马,还把宗咏气的不轻。今日早会,刘参说了带儿子离开,宗熠准了。
江瑾年真要走,和他们一起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宗熠迟迟没有回应,他神态威严,蹙眉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椅子扶手。
往常春猎,遇上突发状况,也有提前离开的家眷官员。江瑾年病成这样,后面的活动多半是不能参与了,让他离开也没什么影响。
众人不明白宗熠为什么要思考那么久,他们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宗熠发话,营帐内的气氛沉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半晌后,宗熠抬眸看向宗聿,开口道:“你送他回去,回去后不必再来,就在王府禁足。”
宗聿一惊,似有些难以置信,道:“我走了,山上的布防怎么办?”
“这点你不用担心,今日早朝,诸位爱卿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刘尚书会接管山上的兵。”宗熠口气冷淡,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如果说他罚宗聿禁足,找个人来管事让人怀疑兵权会生变动,那他现在直接支走宗聿,就是赤裸裸的把主意打到兵权上面。
春猎半个月,这才第二天,宗聿一走,哪怕他不交出兵符,大半的官兵在猎场,也足够宗熠动些手脚。
宗聿眼底的震惊还未散去,他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他想说点什么,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最后嘴角露出一个似哭般的笑容。
宗熠起身,道:“病来如山倒,要回去就抓紧时间。你二人随送刘大人的官兵一道,我会让刘尚书去安排。”
宗熠这话粗看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特意提醒是两人,这就是要把王府随行的侍卫和随从都留在山上。而让刘尚书去安排,不是让宗聿去点兵,便是绝了宗聿临行前和官兵碰头的可能。
他这一手实在是过于冷酷,半点情面都不留。
宗聿满嘴苦涩,低下头道:“是。”
他声音疲惫,透着一股浓浓的自暴自弃之意,连争论的心思都没有。
江云枫目光微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是宗聿,就是他们也是措手不及。可仔细想想宗熠的手段,江云枫便清楚,这是宗熠能做出来的事。
他对兄弟的宠爱是真,对兄弟的忌惮也是真。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