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一名宫人过来回话,陛下可要亲询?”
齐帝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反问起了裴东安,“你查问过是怎么看这事儿?”
裴东安被问及心中一惊,跟着赔笑了几下道:“这毕竟涉及陛下天威,奴婢不知该如何说。”
在齐帝面前太聪明太傻都不是好事,裴东安深知这个道理,便说得含糊,言语之间却隐隐透出他心中有所想法。齐帝闻言,指着裴东安笑骂道:“你这老货如今也是学贼了!直说便是,若是昏话,朕就当没听过便是。”
“是,谢陛下宽宥。”裴东安双手拢在袍袖中,略攥了下汗湿的手心后方答道,“奴婢觉得燕郡王擅杀宫中侍从,实在莽撞糊涂!没有顾忌陛下的颜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奴婢想着伏郡王以身殉国,燕郡王毕竟前几日才过了十六岁生辰,平日他在陛下跟前聪慧识大体,但终归还是个半大孩子,这骤然听闻亲兄长战死,一时失态做下这糊涂事倒也情有可原。奴婢查问那奉香的宫人,他在旁瞧了全程,说是燕郡王自到了灵堂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怎么叫都叫不听,想来也是心中悲痛至极。正巧那时奉香的侍从接过燕郡王手中的香奉在灵位跟前,人稍稍离开了些,说不准差点被掐死的就是他了,那小子同奴婢说起此事还心有余悸。”
裴东安这么说,其中不乏为萧恪开脱之意。毕竟除了皇帝、他和那主事太监之外,并无人知道那被掐死的内侍是专门派去盯着灵堂之中各家态度的。且如真像那奉香侍从所言,萧恪一直盯着伏郡王的灵位发呆,那便只能证明两点。其一,他对萧琢这个兄长并不像宁王府其他人那般疏远;其二,杀那内侍并非是因为察觉什么,而是刚好奉香的侍从离远了些,萧恪身边只有那一个,而他因为兄长之死心中悲痛无处发泄,刚好拿那内侍泄愤。虽说杀了宫中派去的内侍总归是折了皇帝的颜面,但若非刻意,罪责轻重便可商榷了。
齐帝思索良久,并非就裴东安所言说什么。只是隔了许久才又开口问道:“你说允宁对他母亲当真无情吗?”
这一问却是有些刁钻。
裴东安想了想答道:“奴婢想燕郡王是忠孝之人,虽说从小养在宫里与陛下更亲些,总不至于对生身母亲无情。不然也不会因为伏郡王亡故而做出这荒唐事来了,奴婢想他该是重情的,先前只或许是…不亲近宁王府其他人。”
宁王府除了秦太妃和伏郡王的内眷便只剩下了萧岭一家,裴东安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都在说对方。
萧岭不是秦太妃所出,他的生母是齐帝指给弟弟的宫女,虽说那宫娥没有富贵命撑到萧岭长大,连累儿子也自幼体弱,但说到底也是宫里出来的。萧岭是庶出,当年又‘抢’了嫡长兄的亲王之位,若萧恪真的对大哥十分在意,那么他那举动便更多的是宣泄对萧岭的不满。
要是这么想,齐帝心中倒没有那许多猜疑了。
“伏郡王只有一女?”
“是,伏郡王与王妃向氏成婚之后只得一女,不过当时孩子还未出生,郡王便为陛下戍守北境一直未回,也是可惜,这条血脉就此断了,偏偏燕郡王心仪男子,也不知将来还有没有后嗣可继。”裴东安看似说起无关的家常,却正是齐帝愿意听的。
“说起来,现在宁王那身子骨也不行,这样看七皇弟的血脉岂不是要凋零殆尽了。”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齐帝自己,他却要做出一派忧愁痛心之状。
裴东安收敛神情,跟着说道:“陛下担忧得正是,不过听说宁王有一庶子,去年生的,如今也是快一岁了,算算也不算绝了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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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岭是萧佑炀最不喜爱的儿子,也是最不像他的儿子。正因如此,当年齐帝才会强硬越过嫡长子萧琢,在弟弟死后立这个庶子为世子,继承宁王之位。如今萧琢身死,只有一个早晚嫁出去的女儿,萧恪又是个断袖,轻易不会有子嗣,萧岭便是有儿子,在齐帝眼里也形同没有。
“那便还好,不然七皇弟身后无人承袭香火朕可是十分痛心。”
“陛下慈心。”
皇帝主仆说了这些许话,此刻齐帝心中对萧恪的愤怒和猜疑早没了白日那般盛,想着萧定闻还在暖阁等着,他便命裴东安将那奉香的内侍提进内侍查问。虽说这人并不知皇帝心思,但离得近了,何人祭拜都有何反应,亲厚与否总归还是能看到许多的。
待一一听完之后,齐帝心中便也有了计较,吩咐摆驾至暖阁。
“父皇!”萧定闻原本碰了个手炉乖巧坐在一侧,见到齐帝摆驾至暖阁,连忙将手炉丢给身边的宫仆,起身过去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少年今日穿了一身橙红长袍,趁着他肤色雪白,像极了生身母亲。
对于年幼聪慧的儿子,齐帝总是多了几分偏爱的,亲自扶了儿子,拉着坐到自己身边。而萧恪安静跪在阁中,此情此景,一如当日秋猎时问罪场景,而今日恰恰也是‘问罪’。
安顿好了儿子,齐帝并非刻意晾着萧恪,而是一上来便问道:“允宁跪了这许久,可想好要同朕说些什么了么?”
纵然膝下是厚厚绒毯,总归比外面的青石砖地跪着舒坦许多,但萧恪到底跪了好几个时辰,此刻额头上的汗一茬茬往外冒,听到齐帝这般问,只垂手恭敬道:“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齐帝先前已被裴东安说得宽心了不少,此刻没有那许多重罚萧恪的心思,便耐着性子追问道:“那允宁说说,你何罪之有?”
“臣因大哥之死灵堂无状,擅杀宫中侍从,有损天颜,罪不可恕。”
若说先前是齐帝心中推测,如今听萧恪亲口说了,不免安心多了,点点头道:“你杀了朕派去宁王府的宫人,确实有过。”
‘过’而不是‘罪’。
在座有心之人皆能听出齐帝用词微妙。当日秋猎行宫便是萧定闻开口解围,今日少年听到皇帝用词,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父皇,堂兄一直是父皇身边得力之人,儿臣想堂兄失态固有伏郡王之故,是否还有旁的缘由?也或许是那名侍从行事不检?”
“裴东安,可有此事?”
“回陛下,奴婢查问时,确说那侍从曾出言催促,不知……”
听着皇帝父子一唱一和要将此事揭过,裴东安便开口欲顺坡下驴,却不想萧恪此时突然开口。
“陛下!殿下!并非那人有何冒犯,一切皆是臣之过,请陛下责罚。”
萧定闻一时不明白萧恪为何要主动包揽罪责,他方才之语便是给皇帝个台阶要揭过此事,没想到萧恪会这般举动,不由皱了下眉,但他迅速隐下面上凝重,一派天真对皇帝道:“父皇快瞧堂兄这个实心眼!”
齐帝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