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作是好心,尽管他已经知道太子对自己心思不纯,也没有怀疑过旁人刻意的‘好意’,不过萧恪并不想点破,也不想‘纠正’。
赤子之心实在难得,萧恪自己都爱惜到无法自拔,自然清楚萧定昊对贺绥的心思有多重。
他曾在权力漩涡里挣扎浮沉了三十多年,并不想贺绥变得和从前的自己一样。看谁都是别有用心,时时刻刻疑神疑鬼,午夜梦回之时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日日夜夜无法安眠。而他要做的便是成为无坚不摧的盾,将那些阴晦污垢通通挡下。
“太子殿下有宏图大业在胸,儿女私情于帝王不过过眼云烟。能坐上那个位子的,都是孤家寡人,亲近者无一例外都无法善终,阿绥可得离他们远一些。”
“……我明白。储位党项之争,我都没兴趣。毕生所求,不过是为家国荡平北地,同长姐一起,还北境百姓一个安宁太平罢了。”
提起贺绥远在边关的长姐,萧恪笑着道:“牧姐姐若是知道陛下赐婚给你我,不知道会不会挥刀砍了我!”
“长姐作何要砍你?”
萧恪半开玩笑地说道:“怪我没保护好她的宝贝弟弟,让你委屈下嫁到我府中啊!”
“我没有……”贺绥下意识变答他没有委屈,不过话说了一半又觉得那话未免太矫情了些,便克制住了,随口斥了声,“别胡说。”
提起长姐,贺绥面上露出伤感神色,萧恪在一旁看着,不由问了句,“阿绥,怎么了?”
“只是想着来年,长姐她们怕不是还不能回来过年。”
贺绥双亲已亡故多年,这世上仅有的血亲却远在北境,身边虽有个外甥,但到底是个顽劣孩童、又差着辈分,自然不如与亲姐姐那般亲近。
“阿绥这么一说,倒也让我想起大哥了。我都快忘了大哥当年的模样了……”
萧恪的大哥伏郡王当年因年长、又与其父宁王颇为相像而险些被齐帝迫害至死,所幸有朝中忠正清流舍命保下,却仍是被剥了世子尊荣,随意敕封了个郡王头衔便赶去了边关吃沙,明明是嫡出长子,却困守在苦寒之地多年,并不比萧恪这个亲弟弟的处境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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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亲人,都是满腔的伤心事,萧恪不愿再惹贺绥伤感,便随口提起了方才替太子传话的侍卫。
“阿绥觉不觉得太子殿下派来的那侍卫…相貌同你有几分相似?”
第五十八章
“有嘛?”贺绥微微皱眉反问了一句。
萧恪点了点头,说道:“人看到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往往都不会有什么感觉,这也是寻常。”
贺绥却是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你知道太子殿下要派人来?那他刚刚在外…偷听了多久?”方才禁军被内侍的叫声吸引来院中之前,他才同萧恪在寝殿内云雨了一番,猛地想起那侍卫方才若是在,只怕殿中的动静都被听了去。贺绥脸皮薄,登时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阿绥别紧张,他若是听到了不该听的,方才面对咱们时便不该是那副神态。”太子身边的那侍卫萧恪方才说话时已打量过了,人还年轻气性大,能让他三两句话诈得失了分寸,又不计后果给贺绥甩脸子,显然是恃宠而骄的蠢货,且萧恪可以笃定他什么都没听到,不然就不会是刚刚那副神情了。
况且以太子的秉性和手段,那侍卫回去也八成命不久矣。萧恪心中猜测了个七八成,但却闭口不提,不想拿旁人的腌臜事污了贺绥的耳朵。
而事实也正如萧恪心中所想,此刻行宫太子寝殿内正是一片死寂。
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微微弓着身子,头低垂直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不时有模糊压抑的闷哼声和棍杖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传进耳中。
萧定昊手捧热茶端坐在主位之上,就连一贯最得他信任的大太监洪顺也是低眉顺眼,侍立在身旁一个字不敢多说。
不多时外面间断的动静停了,一名瞧着约莫有三四十岁的男人身着侍卫服走入殿内,朝上首的太子行礼,唤了一声,“殿下。”
萧定昊不紧不慢地微掀开盖碗,吹了吹茶水面上的浮沫,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问道:“如何?”
“与刚刚所禀报的并无差别。说是抚宁侯执意不肯让燕郡王离开,他不好当面多说怕有损殿下颜面,便先行回来禀报……”
茶碗盖啪的一声扣下,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他静静站立在殿门附近,多一个字都不说,直到盛怒的太子再次开口。
“去把人拖过来,孤亲自再审。”
“……是。”
没一会儿,两个侍卫将一人拖行过来,在殿门口未敢进去,搁门外把人一丢齐齐退后了两步。
被扔在门口的那人软软地趴在地上,身子时不时会抽搐两下,整个背臀已经是红黑交错,身上的衣衫教血染得不成样子,瘫在地上死狗一般,丝毫不见方才在萧恪和贺绥面前的傲气模样。
中年男子看了眼太子,这才过出去扯掉了那年轻侍卫口中堵着的布团,那团麻布上也零星沾了不少血迹。
萧定昊对年轻侍卫的惨状视若无睹,只冷声质问道:“孤再问你一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一连三问,已兼有雷霆之怒,在座所有东宫伺候的宫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发怒的前兆了,但没有一个人敢对那触了太子忌讳的侍卫表露出一丝同情,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同情的下场。
“属下…绝无、一句隐瞒…殿下明察哈啊……”背上的骨头好似都被打断了一般,细细密密带动着全身剧痛,一句话竟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咬着牙说完。
“孤让你去传话,你一个字没说还有胆子回来。”萧定昊将茶碗撂在一旁,起身挥了下手,冷冷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语气平淡,好似并不是剥夺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一般。
那中年男人脚下向前垮了一步,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不想趴在地上的人在侍卫上来要拖他走时忽然大喊了一声,“殿下!属下还有话……”
“说。”
“属下去时……寝殿内虽、虽已打点妥当,但贺侯爷分明刚同…燕郡王欢好过……”
“寒星。”在听到年轻侍卫提了贺绥的名号之后,年长的男人便察觉到了不妥,他立刻出声制止却为时已晚。
伴随着啪的一声,书案上的茶碗被猛地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殿内外所有人都齐齐跪下,连洪顺都不例外,口中直道:“殿下息怒!”
贺绥是萧定昊的逆鳞,太子求而不得本就怒火中烧,这个时候在他面前替贺绥同萧恪欢好之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萧定昊面上是压抑到极致的怒意,“愣着做什么?拖出去打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