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新丧,死于非命而停尸府中,尚还不可入土为安,我家兄嫂为此深感惋惜哀悼。今日又见陈公子还在为父缉凶,一片赤忱孝心,感人至深。”
不必沈青开口,萧瑞不甘示弱,也文绉绉给他回应过去。
陈文轩在嘴上没占到便宜,脸色微冷:“既然知道我在为父缉凶,你们还拦在这做什么?”
说着,他抬手招呼身后官差,示意将人赶走。
几个官差抽刀上前,沈青没有动,只是懒懒抱臂打量着眼前的人。
今日的陈文轩,紫袍金冠加身,不过腰间别了一根麻线,表示还在丧孝中。
陈令知一死,他便立刻承袭了父亲一品郡侯的爵位,以为父尽孝的名义将自己庶兄一家“送”出扫墓守灵。
又悲伤到几日水米不进也要坚持为父缉凶,一副不找到真凶为父报仇,便要以死明志的绝然态度,引得陛下和朝臣心中恻恻,一夜之间便擢升为刑部侍郎。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确实是个狠人。
沈青懒得跟他打哑谜,直接扬起下巴点了点他身后:“为什么抓他们?”
陈文轩身后押送着好几个人,甚至都是一身官服还没来得及脱,一看就是直接被人从衙署里押解过来的,其中就包括左思禄和沈哲。
陈文轩被这话问得好笑:“为什么?当然是他们与此案有嫌疑,带到刑部来好好审查一番,我们刑部查案,跟阁下似乎无关?”
沈青奇了:“陈公子,噢不,陈侍郎,新官上任果然雷厉风行,竟然能查出他们跟你父亲的案子有关联?”
她作为凶手本人可不知道。
“只是嫌疑,至于到底是不是同党共谋,得进了刑部才知道。不过沈公子你这么急着出现,倒是提醒我了,这里头好像有两个人,可是跟随你从渝州而来,如此紧密联系,确实让人怀疑,他们背后是不是受你指使。毕竟你可是与我父亲在朝堂上起过争执的人,也不是没有动机。”
沈青眉头挑了挑,唇边勾出一丝极为轻蔑挑衅的笑意:“那我可没指使。”
你爹可是我亲手宰的。
“若你没指使,何必狗急跳墙跑到我刑部来拦人?事关重大,沈公子想要洗脱嫌疑,就先跟我进一趟刑部。来人,给我将这两个疑犯拿下!”
“谁敢动我。”
沈青徐徐出声,目光冷冷盯着陈文轩。
真进了刑部,黑的白的都是他说了算,不给她加数十桩诛九族的大罪这事绝对没完。
萧瑞也拔出腰间软剑拦在沈青身前:“我大哥是朝廷三品官员,即便你办案,也无权直接捉拿。”
陈文轩笑意从容,直接从腰间摸出一块铜褐色的令牌示令:“陛下特令,此案关系重大,凡是与此案有涉及人员,无论官阶品级,均可先斩后奏。你们抗旨不尊,就是大罪!”
萧瑞气急:“我看你这么急不可耐地攀咬,才是有大问题!”
陈文轩没再废口舌,直接抬手示意官差衙役们上前拿人。
那几个官差举刀冲上来的瞬间,沈青只觉得自己在洛京简直混得太差了,连这些人都敢对她动手了?
都是被谢珩的耳提面命给害的,这就是她太安分守己的下场。
她抬手按下萧瑞要出手的软剑,刚将两个举刀砍过来的官差横扫飞了出去,忽然眼前有一根银丝乍现。什么情况?她刚才脑海里就不该闪过一丝关于谢珩的任何念头。
她就着银丝的攻击退了两步,那根银丝也乍然回转,将举刀砍上来的两名官差隔档开。
混乱的场面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猝不及防的到来者,红袍玉面,容色冷肃。
沈青心口突突猛跳了两下,第一反应便是谢珩终于要指认真凶当即将她捉拿了吗?
她眼神余光掠过四面,迅速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带着萧瑞撤出的路线。
一道颀长身形映入眼帘,不远不近,正好站在她准备逃离的方位上。
“朝廷办案,还请无关之人屏退。”清疏冷淡的声音稳稳传到耳畔,温和而颇具震慑力。
沈青方才瞬间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又听谢珩继续道:“朝廷三司六部都在全力配合此案查办,若你担心有人不能秉公执法,自有御史台和其他部分监察督办,不必你费心。但若因你阻挠而贻误了案情,你担待不起。”
如果换做是从前,谢珩对她说这番话,她不知该何等怨怼愤恨。
现在她只觉得诡异。
凶手明明就站在他面前,难为他还如此清正严明睁眼说着瞎话。
自案发后,数日间,沈青与他再未见过。她也始终没有揣测出他真正的心思,唯一能确定的是,至少今日,他还不准备真正揭穿缉拿真凶。
她终于带着几分谨慎抬眸去看他神色,他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周身冷肃清淡,即便是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平淡无波,与她目光对上便淡淡撇开。
浑然只是一个陌生的秉公执法者。
他的冷淡清疏在旁人眼中就是他的本性,只有沈青,即便隔着好几人的距离,能强烈感受到对方身上极具侵略的锐意,只针对她而来。
这是习武之人最原始的本能。
她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上一次见面,他将她抵在墙角,眼底情绪压抑不住。
今日情形,与当日分明两样,实则毫无区别。
她竟然有点脚底发虚。
她甚至可怕地想,所以谢珩现在到底有没有察觉出她的女儿身?不然她实在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种种怪异。
可是即便是发现了,他的反应也不对劲。
她在脑海中千回百转,大概是受不了她过于直白的灼灼目光,谢珩眉头微蹙,似有不耐:“还不走么?”
“好,告辞。”
沈青恍然,果断带着萧瑞撤,坚决不往身后多看一眼。
不管了,以后她就咬死了自己当日是男扮女装,除非谢珩敢扒了她衣裳,不然她打死不会承认的。
“谢大人,刚才他们两个扰乱办案现场,明明就是与这些嫌犯有勾结,说不定是背后指使,怎么就这样放人走了?”陈文轩颇有不甘。
沈青懒得理他,有谢珩在,她现在走,根本不会有人拦。
直到走远了,才隐约听到谢珩的声音:“先查手上的人,一步一步来。”
萧瑞频频回头看了几眼,确定已经彻底看不到人,才有些后怕长松了口气:“大哥,他们是不是真怀疑到你头上了?”
虽然他不知道凶手是谁,他们抓不抓得到,可是大哥买凶作案,是他亲口承认了的,竟然就真的怀疑到大哥身上了。
沈青冷笑一声:“他们倒不是真怀疑上我了,是胡乱攀咬,歪打正着碰上我了。何况,你没看出来吗,现在陈文轩根本就不是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