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书的地位同江宏斌差不多,可谁都看得出来,李秘书可没有江宏斌那样的权力。他就是个行政秘书,消息灵通,嘴比这行里任何一个人都严。没人私下同他打过交道。也没人清楚李秘书平时的办公日程。他更像陈豫景的权柄,指哪挥哪。还有庄绪原。也不能和当初总揽行内大小事务的陈必忠相提并论。他更像传声筒,将所有事事无巨细地告知陈豫景,然后按部就班地将陈豫景同意的、知晓的,分门别类安排下去。
某种程度,汇富其实比之前高效许多。周义程走神想。
“叫你来是想说,关闭渠田农商行的事就交给你负责。这几天需要你出趟差。”
陈豫景旋上笔帽,抬眼对神思不属的周义程直截了当。他语气很淡,似乎有些疲惫,目光里又有些让人难以忽视的审度与威势。
李秘书面无表情收拢好桌面文件,转身出去。不知为什么,他这个样子,别人一看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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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耳朵肯定是自动聋的。
话音落下,直到关门声传来,周义程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对视几秒,陈豫景微微一笑。
周义程有点反应了,他略微无措地站起来,想了想,道:“我以为您叫我来是因为上午我说的那些话。”
他其实想说得更直接点:我以为您是要骂我的。
闻言,陈豫景神色如常,淡淡道:“我没那么多时间。”
言外之意,这些事情太过琐碎,又无关大局。
“不过——”
说着,陈豫景站起来,走到窗前。
天色已经暗下,很快就入夜了。
“你说的很对。”
周义程抬头,朝他看去。
玻璃上映出陈豫景冷峻淡漠的面容。
临走,周义程又想起什么,对陈豫景道:“副行长——”
话音刚起,背朝他的陈豫景只抬手挥了挥,语气微沉:“做你的。”
第77章 用心 我把我的梦给你。
年前那顿饭, 陈豫景多少清楚了庄绪原的“渠道”。
陈必忠没胆子做的,庄绪原更不可能做。就连他查何耀方经手文件的事,到了何耀方那, 也只是一句——“陈必忠说你在查农商行的筹建文件”。
消息传递过程中, 再尖锐的都会被一层层包裹好, 看起来便无足轻重。
只是因为在事情明朗之前, 得罪哪边都是吃力不讨好的。陈必忠、曾朔, 乃至庄绪原, 他们的本事就是如何在一些极端对立的矛盾冲突中, 最大程度地保存下自己的利益。
周义程没必要担心庄绪原的叫嚣。
这种叫嚣本就是虚张声势。立场和态度对这些人而言, 是可以随时变幻的。
事情处理完, 陈豫景离开十六楼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风声不知何时停了。
夜空清朗, 白日里堆积的乌蒙蒙的云雾消失不见。
月弧纤细, 月光却极盛。
这会的体感温度很符合三月初春的津州, 千篇一律的干冷, 有种单调却平缓的意味。
到家还是没音讯。
站在漆黑的玄关, 陈豫景看着手机, 搁下手边钥匙, 给李秘书打去电话。
绑架案之后, 相当一段时间里,陈豫景是不太能忍受梁以曦长时间“消失”的。即使知道她在做什么。不过他掩藏得很好, 没有发生过类似此前因为文森而分手的事。大概也是因为情绪过于克制,他整个人慢慢就变了许多。这两年, 梁以曦越来越忙碌, 某种程度,对陈豫景而言,像是一场漫长的脱敏。
但这并不意味着“失联”的时间可以无限长。
在处理完所有事之前, 脑子里还是会时刻绷着一根弦,因为陈豫景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某个极细微的瞬间,会骤然暴露什么、又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是他最难以忍受的午夜梦回。
阴晴不定的何耀方、时刻牵扯的利益与站位,他没有以前那么笃定了,很多事上也倾向于迂回与矫饰——换作以前,一旦知道庄绪原背后的信息传达,他是不会有丝毫容忍的,但现在,庄绪原不仅好好坐着副行长的位置,他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是得到陈豫景认可的。
很快,电话挂了的五分钟里,李秘书传来夏夏和文森的几条消息。
夏夏说今天的收工时间得到凌晨,说梁小姐还在拍定妆海报。发过来的照片里,梁以曦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电脑上的照片,化妆助理在给她整理头发,她的坐姿很端正,一动不动的。零食是过年忘记带回湖州的,陈豫景记得很清楚。不过,当在文森发来的信息里看到同款零食的时候,他的笑容就不是那么和善了。
李秘书说,是梁小姐分的,在场的都有。他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当然不是说不理解梁以曦为什么会分零食,他脑子还是正常的,他是不理解陈豫景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所幸陈豫景没说什么。
陈豫景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真要计较,他一个汇富银行行长,计较女朋友分出去的零食,像话吗?不过算起来也是“新仇旧恨”,他问李秘书,文森最近都这么闲吗?
李秘书语气平平,客观道:“陈先生,文森一直这么闲。”
陈豫景:“......”
“挺好。”最后他说,想明白过来,脸上倒有了点笑意。
在和梁以曦有关的所有事上,不夸张地说,他一分钟里可以有八百个心情。相比之下,上班确实过于枯燥了。
剩余的未读消息里,微博推送了几条梁以曦今天进组的花絮,陈豫景换下大衣,打开客厅灯,点进其中一条。
合作的男演员叫蒋羡。他之前了解过。一分多钟的视频主要聚焦在男女主的互动上,主打一个气氛温馨、合作愉快。陈豫景面无表情浏览完,想了想,走进了衣帽间的时候还是点了转发。但没点赞。这个没办法。他磕不起来。
衣帽间有点乱。今早走得匆忙,堆了好几条裙子。色彩斑斓的,光泽也绚丽。
陈豫景站在几步外,搁下手机,挽起袖口,蹲下来收拾。有些裙摆过于硬,布满精致的刺绣,有些又太薄,水一样,挂起来也不好,卷起来也不好,弄到一半,陈豫景都担心梁以曦回来找自己麻烦。
不过很快,他就不担心这个了,因为他忽然在一堆裙摆里找到自己的一条领带。
场面还蛮稀奇的。
就跟在一群热带鱼里发现一条淡水鱼一样稀奇又......离奇。
他低头看了看今天戴的一条,又去看明显被人临时团进去的那条,相似度不说百分之九十九,那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脑子里闪过不久前送出新年礼物时梁以曦那张明媚到底气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