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幕城的历代大司命,都是从祭坛的圣火里走出来的。”
“什么?”
这人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因激动而坐起身子,却又牵动伤势,立刻蹙起眉来。
被她黑着脸按回去。
“每一代大司命羽化后,圣火便会自己燃起,从其中走出来的人,就会成为新一任大司命。数百年来,都是如此。”
“竟有这样的事。”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她挑眉,“你自己就在神庙里,要是能把闯祸的时间,分一些出来留心别的事,不用问我也能知道。”
这人挨了她挖苦,也作未觉,只是脸色凝重。
“想什么呢?”
“就没有人觉得此事奇怪吗?”
“不,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神明对人间的眷顾。他们相信,每一位大司命,都是碎月城派遣下来的仙使。你也看见了,我母亲虽是一国之君,但对老师向来敬重有加。”
她轻轻吐了口气。
“据说这里面真正的缘故,只有历代王君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才能从先王遗诏里得知。你问我,是问错人了,要不然过些年去问我王姐,还有些机会。”
面前的人不说话,仿佛苦思冥想。
她就看不得他这副样子。
一个男人,每天心里装些不该装的事,让人看着就提心吊胆。
“好了,别想了。”她忍不住伸手戳他额头,“告诉你,不是让你琢磨有的没的,是为了让你知道,老师此人深不可测,往后躲她远点,别再去招惹她。”
她脸色沉沉,“我不会每一次都护得住你。”
这人无处躲闪,被她一指头戳在额上,似乎哭笑不得。
但眼中却有暖意,“好,我知道了。”
“还有,自己放聪明点,有什么好硬扛的?弄得一身伤好受吗?就不会撒个谎推到我身上,等我过来?”
“怎能如此。”
“我的脑子可比你好用多了。”
“……”
这人瞄她一眼,眼尾轻轻扬起来,似乎又要笑了。声音软软的:“遵命,殿下。”
惹得她头皮一酥,忽地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她只觉得自己今天,唠叨得很多余,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目光就落在了他鬓边那道血痕上。
应当是被擒住的时候,打落了黄金面具,给割伤的。不算深,只是还往外渗血珠子,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显得很是突兀,让人皱眉。
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就抬手摸了上去。
掌心下的睫毛颤了颤,“殿下。”
她微微一愣,忍过心头那一阵异样感受,只眯了眯眼睛。
“以后别再乱来了。好好一个男儿家,脸划花了,可不好看了。”
他抬眼望她,“殿下是在嫌我吗?”
“你说呢?”
“可殿下要与我成亲一事,如今宫中怕是已经传遍了。这会儿才嫌,会不会有些晚了。”
分明有恃无恐,眼里流动着波光。
她看着就来气,手抚落下来,在他颊边轻掐一下。
“就是因为改不了了,所以你老实些,这一阵子就好好养着,得在成亲那一日前好起来。我可不想和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花猫拜堂。”
这人自己也没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
笑完了,却忽而认真了脸色,“你为什么肯这样救我?”
“总不能看着你死?”
“关乎婚姻大事,你真的不后悔吗?”
星晓被他问得,自己也愣了愣。
从小到大,她自知血统有异,待人向来疏远,对婚姻一事更是从不曾有期待。那些不明真相的贵公子们,有时进宫拜谒,见她年轻美貌,对她颇为殷勤,她从来都是避之不及。
时间久了,反而传出一个误会,说三殿下自视甚高,任凭什么芝兰玉树的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然而今日,她当众求娶了他。
只是不想看他获罪送命,就这样做了。
当时并未来得及多想,只庆幸自己电光火石间,能想到那样一个谎,把他的性命保下来。如今让他一问,才觉得自己此举,实在是不寻常。
她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一步?
明明初识时,他处处爱缠着她,她还老大的不高兴。现在倒好,突然就要和他共度此生了。
这副场面,的确很难想象。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夫郎。”她轻声道,“更没想过,会是你这样的。”
面前的人嘴角一弯,“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讨人喜欢了。”
……确实。
胆大包天,又爱折腾,什么祸都敢闯,还偏要把人瞒得死死的,半句商量也没有,只让人跟在他后面胆战心惊。
谁家妻主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轻哼一声:“自己有数就行。”
转脸又道:“你不用想太多,你在海上救过我一次,如今我还你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相比冲着他说,其实更多的是在告诉自己。
她提出娶他,只是为报他的救命之恩而已。如此才说得通。
反正她也并不讨厌他,娶回来便如今日一般相对,也没什么不可以。正好,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他再想闯大祸时,她还能及时拦一拦。
眼前人却扬起唇角,“殿下原来只想与我扯平?”
“不然呢?”
“为报恩情,赔上一辈子,我只怕你往后想起来,觉得吃亏。”
“……”
星晓让他闹得,好气又好笑。
左一句右一句地试探,他究竟想从她嘴里听见什么呀?娶他都成定局了,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的小心思。
“原来神官大人担心的是这个。”她微微一笑,“这倒不必多虑。”
“怎么说?”
“如今先成亲,将来要是处得不睦,还可以和离的嘛。”
“你……”
“少废话了,伤这么重还有力气说话,是不是真不疼啊?”
她看一眼这人被惹恼的样子,忽然心情大好,飞快伸手揉了一把他发尾,才站起身往外走。
“好好躺着,我出去让人备一套男子的衣裳,把你这身半湿不干的给换了。别晚些再招了风寒,烦都要被你烦死。”
……
成亲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
按照她母亲的意思,私定终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防流言远播,不如早些礼成,维护王家体面。
星晓原本是有些不同意的。
无他,只是觉得时间太仓促,那人先是在海上被鲲鹏重伤,其后又被玄曦用过刑,该再养一养才稳当。
然而按照青栀的说法:“陛下此次肯让步,已是十分难得了,您可千万别再多生事端,以免夜长梦多。”
另一面,那人的身子倒也争气,养到如今,看着仿佛是无碍了。
于是便按神庙择定的吉日,鼓乐齐鸣,张灯结彩。
星晓在自己宫中梳妆停当,走出门去,迎面便是底下宫人喜气洋洋,争着说吉祥话。她给他们散了糖果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