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既不能翻身,也不敢乱动,生怕发出声响吵醒了他,只觉得身下睡的不是木头,而是钉板。
她强行闭了好久的眼,也没能睡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侧过头看他。
他似乎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身体侧着蜷成一团,被子不好好盖着,反而抱在怀里,用手紧紧地抓着,埋着头,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在外面微弱的光亮下,眉眼微微蹙起。
显得,很委屈。
她愣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起身过去,轻手轻脚,从他怀里将被子扯出来,妥帖盖在他身上。又很习惯似的,揽过他肩头拍了拍。
睡着的人睫毛微动了动,眉头就松开了,变得安宁又乖巧。
她忍着心底那股酸涩,心说他应该不知道吧,不知道那个秘密已经被她撞破了。
正想回去接着躺下,却听见外面一阵吵吵嚷嚷,吆五喝六,像是在……抓人。?
第55章
她心里一惊, 起初还以为是直奔他们来的,但听着又没有那样近,好像是在外面的巷子里。
她不愿意吵醒了云别尘, 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自己出去看。结果刚踏进院子,就见李大爷正在摇椅上坐着, 黑夜里一个影子, 冷不防把她吓了一跳。
“您这是……?”她迟疑道。
对方见了她,连忙起身, 脸色似有所慌张。
他快走几步近前,一手拉她, 一手比在唇边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小娘子别看了,好像在逮人呢,闹哄哄的, 吓人得很。”
还真是抓人?
黎江雪心里顿时一紧。莫非官府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
“没事, 让我看一眼, 就一眼。”她不顾对方的阻拦,猫腰摸到墙边,“我会小心的。”
院墙年久, 其间有几处破损小洞, 残缺的砖缝里, 生出细细的草来。她扒住其中一处, 悄悄往外看。
就见外面的巷子里,果然有大队人马, 看服色正是官府的修士无误。但他们并不像是在搜查,反而是已经有所收获的模样。
是一个面貌乖巧的少女。
她被两个人架着走, 脚步踉跄,哭哭啼啼地往身后喊:“娘!我不想跟他们走,娘!”
那做母亲的便追出来,一边叫着自己女儿,一边央求那些修士:“您行行好,我女儿年纪还小呢,从来不晓得修仙这些事的,您就放了她吧。”
黎江雪看着不由皱眉。
难道是他们认错了人,把她误当成所谓的魔教给抓了?但海捕文书上的女子,只有自己与喻千灯,眼前这小姑娘,和她们俩都相差甚远啊。
眼神不能差到这个地步吧?
却见有修士拦住那母亲,淡淡笑了一下,“干什么?急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怎么害了你女儿呢。”
“您说哪里话,仙长怎么可能害她呢,小人可万万不敢这样不识好歹。只是……”
“那就行了。你女儿天资甚高,灵根清奇,我们接她走,是为了修仙去的,将来学有所成,你家满门脸上都有光。这等好事,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承蒙仙长高看她了。只是我这个女儿,我清楚,不是那块材料,没的给您添麻烦。您看……”
“哎,如今天下妖物横行,灾祸频起,前不久莲隅城的大潮水,都听说了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能选中你的女儿跟着修行,是你家的荣耀。你可别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大事。”
那少女哭得厉害,却挣扎不过,只知道喊:“娘,我不想修仙,我不懂什么灵根。”
她母亲还想再追,让一个修士抱着剑冷脸一拦,也不敢擅动了,其余的人架着少女,顷刻间就走远了。
这一番动静闹得大,附近邻里都被惊醒了,只是无人敢开门惹事,见那些修士走远了,才敢出来看个究竟。
有人疑道:“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闹将起来?仙长们即便有事要办,也不至于这样急。”
有人在劝:“仙长定是有他们的道理。刚才那一位虽是说话生硬些,理却是不错的,总不可能来害你女儿。”
见那母亲哭泣不止,就有人上前揽住她肩,推心置腹,“近来这样的事,并不少见。我有亲戚住在隔壁镇上,她家小妹上月就被挑走了,也说是跟着去修仙的。”
“果真如此吗?”
“是呢,话都是一样的,说是什么灵根清奇的好苗子,咱们这些没见识的人家,听着也半懂不懂的。但总归是好事,往后修成了仙长,多威风,一家子不知道怎么跟着沾光呢。”
“可这仙,一修得要多少年呀?我连她往哪处去了都不知道,连个信也通不成。等她修成那一日,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人在了。”
“嗐,咱们呐,且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跟着仙长可是能有大造化的,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孩子。”
那母亲抬手不断抹泪,呜咽道:“可我不盼着她有什么造化,我就想日日都能瞧见女儿。”
旁人唏嘘着又宽慰了几句,也只能散了。
黎江雪目睹了这一幕,虽然知道修士们并不是来抓他们的,心下稍安,但另一面却也难免堵得难受,只觉十分不忍。
一回头,却见一顶覆盖着白纱的帷帽,近在身边,悄无声息的,倒把她惊了一下。
“师尊?你怎么来了?”
云别尘一抬手,轻轻摇了摇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称呼上露馅,还好李大爷此刻已不在院中,并未听见。
她看看他大半夜也遮得严实的帷帽,心说这人可真够谨慎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了多少?”她小声问。
“全听见了。”
两人唯恐多生是非,嘴上并不多话,只隔着薄纱交换了一下神色,彼此脸上都有些生疑。
这修仙一事,哪有那么容易。一来要看根骨资质,二来总也得是诚心发愿,才能勤恳苦修下去,哪有像这样不管情不情愿,胡乱拉人的?这能修出个什么来?
要都有这样简单的话,她也不至于在山中多年,才修成个三脚猫了。
这官府在做的事,恐怕不对。
“要不然,我出去看看?”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仍跪在原地哭的母亲。
云别尘还未说话,身后却忽然传来李大爷的声音:“小娘子,还是莫管这闲事了吧。”
她一回头,就见对面手里端着一壶热茶,冲那边努了努嘴,“突然和女儿分离,怎能不哭呢?咱们旁人也劝不了什么,由她去吧。这事啊,只能自己绕过弯儿来,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黎江雪点了点头,想起他的女儿亦是杳无音讯,唯恐触及他伤心事,便只道:“大爷言之有理。”
对面笑容可掬,“夜里风寒,我刚煮的新茶,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她心底里其实不太想喝。
无他,只是夜间喝多了茶水,人有三急,难免睡不踏实。
但见对方劝得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