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黎江雪忍不住好奇问。
“正是,年年此时,从不缺席,相传是海里的妖兽作祟,要上岸吃人呢。从前每到这时节,近海的地方都淹得不成样子,家破人亡,哭声震天。那时候,莲隅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这靠着山的小镇,水淹不着的,才是人家羡慕的所在。”
秦母咂咂嘴,“也就是近十来年的事,当今王君有能耐,又有仁心,派来仙长驻扎在城里,这海里的妖兽终于有人能治了。此后,这大潮水才渐渐地被收服,虽然每年难免淹死几个人,但大体来说倒不碍事,因此莲隅城才能慢慢繁华富庶起来。到如今,反而有人乐于去观潮,把它当个节过了,你说稀不稀奇?”
她笑完了,又道:“当然了,二位仙长神通广大,自然是不惧这些的,合该去看看热闹。”
黎江雪听着,只觉得新鲜。
她初时在想,这怕不是百姓愚昧,把年年都有的大潮,误传为妖兽伤人,把官府治水有术,误当做仙家之功。但转头一想,这回下山她可是确确实实,亲眼见到了妖物,在这个世界上,凡事还是不要早下定论为好。
“师尊。”她小声对云别尘道,“这种危险的地方,我们就别去了。”
这人却并不理她,反而问秦母:“劳驾,家主常年往来行商,可知道莲隅城有什么客栈可以落脚吗?”
对面立刻热情道:“有,有,我最喜欢顺天街上那一家霞飞客栈,房间舒适,休息得好,还有……”
不知为何,她目光在云别尘和黎江雪之间瞥了一眼,又把话咽了半截回去,只笑呵呵道:“就是贵些。不过,仙长在这个节骨眼去,恐怕也只有这贵价的客栈还有空房,那些便宜的,怕是早就被观潮客占满了。”
云别尘点点头,倒是很大气,“好,那我们就住这一家,多谢了。”
黎江雪心里也暗暗称奇。
他明明并不喜欢与秦家多打交道,这会儿倒问起别人客栈来,把自己的去向跟秦母交待得这样清楚,干什么?
这人做事,真摸不透。
秦母格外客气,听说他们要去莲隅城,特意找来一辆马车,要送他们前往。云别尘倒也不推辞,欣然登上。
马车于这里的人而言,应当已经算是舒适的代步工具,但对黎江雪来说,只觉得硌得厉害,尤其是出了镇子,走在郊外土路上,更是摇摇晃晃,颠得她浑身发疼。
她看了看身边的人,显然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独自倚在车厢壁上,作闭目养神状,但脸色还是止不住地白了,车颠得厉害时,还要忍不住咳两声。
“师尊。”她不由叹气,“为什么非得去啊?”
云别尘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她,“不是说了吗,为了挣钱。”
“真就要钱不要命啊?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师尊这么财迷?”
她好气又好笑,把装银子的包袱拍得砰砰响。
“你骗人打不打草稿的?秦家给的这些酬金,按清苦一点的过法,都够我们用半辈子的了。往后我们又不是再也不下山了,干什么非得急于一时啊?”
身边人瞥她一眼,抬手按了按心口,“我这样难受,你还说我?”
“我……”
“咳,咳咳……”
“哎呀,好了好了。”黎江雪立刻投降认输,打开水囊递到他面前,“我不说了,你先喝点水。”
云别尘的目光落在她拿水的手上,睫毛微动,却将一抹她看不清的神色藏于眼底。
他伸手去接,白净的手指并没有什么力气,刚堪堪握住,车一颠,水囊又险些脱了手,里面的清水还泼出来少许,全洒在他的衣襟上。
他垂了垂眼,神色自伤,像是懊恼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W?a?n?g?阯?发?B?u?页??????????e?n?2???Ⅱ????????o??
黎江雪的后槽牙开始咯咯作响。
她一手握着水囊,送到他的唇边,另一手极习惯地在他腰后扶了一把,以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有些暧昧的姿势,让这人靠在了她的怀里。
“别动了,我喂你。”
心头莫名地生出火气,牙咬得发酸,说话时声音却还是柔和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招惹了他这里病那里痛的,让人烦心。
云别尘就着她的手喝过了水,眨眨眼。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从他眼中看见了某种小伎俩得逞的高兴,但再看时,他神色又是淡淡的,透着一股灵力耗损后的疲惫。
或许是累得顾不上,又或许是像她一样习惯了,他倚在她的怀里,也没有动。
他过分漂亮的侧脸,就近在眼前。离她最近的是耳朵,小小的,薄薄的,耳垂只有一点点,竟然透着粉,耳后还有一颗小痣,虽然她抱过他的次数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留意到。在发丝的遮掩下,显得格外可爱。
离得实在太近了,她只要稍微往前凑一凑,就能……
黎江雪猛一下清醒过来,脸上烧红,还好是从身后抱着他,他看不见。她赶紧坐直了一点,让距离感唤回神智。
她心说,你要死了,你竟然敢想云别尘的身子,你怕是不知道师徒两个字怎么写。
但舌尖却很诚实,不无遗憾地舔了舔嘴唇,好像惋惜错过了好机会。
云别尘大约是不清楚,她心里是如何悬崖勒马。他好像只是因为她坐姿的调整,而觉得略有些不舒服,也跟着挪了挪身子,重新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缩回她的怀中。
眼睛还满足地合了合,活像一只午后困倦的猫。
黎江雪搂在他腰上的手,悄悄地又收紧了一点。
“都累成这样了,还犟。”她小声嘟哝。
怀里的人听见了,轻笑一声,“只是灵力耗得多了些,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我有分寸。虽然秦家给的酬金不少,但钱还是多攒一些好,不然……”
他忽然抬眼看她,眼尾上挑,“你以后娶亲的聘礼,可不能少了。”
“你……”黎江雪一下气笑了,竟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你有什么毛病是吗?现在我们说的是你的身子,你竟然在和我说娶亲?”
不料他的神色还理所应当,“你的年纪,要在山下,也到了可以说亲的时候了。你看那秦珍,也并没有比你大几岁,人家都有夫郎了。”
“她有就有,关我什么事?”
“你也不能孤独终老啊。你上回不还说吗,要实在没办法,就和你那小道侣凑合一下?”
“……”
黎江雪被噎了个结结实实,只觉得肺都快憋炸了。
她一辈子说过那么多话,云别尘唯独只记得这一句吗?
这人靠在她臂弯里,打量着她,硬生生让她看出了一种有恃无恐的味道。他这两天来一直发白的嘴唇,都有了些血色,嘴角抿得紧紧的,扬起来,强按下去,过一会儿又偷偷扬起来。
十足促狭。
她的爪子痒了又痒,几乎想去掐他的腰,心里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心里能憋着这么多坏呢?
但面上只能无奈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