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到让人毫不怀疑他就能这样乐上一整天。
他姑且算是填饱了肚子,两个人继续在被夜色笼罩下的横滨,不知不觉变得熟悉的街道上散着步。
没有目的地,也不在乎时间,因此才感到闲适和放松。
不管承认与否,漫长时间里养成的默契,让彼此舒适的相处模式,确实在他们之间形成了。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前,禁止通行的红灯亮起。
雾夕漫无目的的目光,恰巧停在街边店铺玻璃墙上,他们的倒影上。
她留到肩膀的头发,很随意地扎了个丸子。
清丽的面容上透着些神思不属,漂移般的漫不经心。
=纯粹为了方便活动和舒适考虑的运动休闲服,只有粉紫的颜色,还算有点少女的俏丽。
当然,她还很年轻,那样鲜妍的年纪,无论如何都是美的,漫不经心,无所知觉,但也依旧美丽。
但这也不能掩饰她的平凡,她从头发丝到脚跟,都那么的普通,平凡……正常。
能和她做对比的少年,恰好就在她身边。
雾夕抬起眼,用不肯放过分毫的认真眼神打量玻璃墙上倒映出的太宰治。
他真的,他真是。
处处透着不平凡,处处透着异常。
明明也那样年轻,正是最鲜妍的年纪,可冰冷的,吞没生机的黑暗早早浸染了他。
这样的痕迹,从他分明还带着稚嫩的眉眼里浸透出来,无法忽略,除非他特意侨饰,否则谁都没法把他当作单纯的少年看待。
‘我越来越不知道太宰在想什么了,实在是让人苦恼。’
这是上次见面时,森鸥外说的话。
‘为什么会觉得苦恼呢,森医生是非得清楚手下想法的类型吗?’
那时森鸥外回答:“身为boss,了解下属,尤其是他们追寻什么难道不是基本功吗?”
是的,如今的太宰治。
已经‘异常’到就算是港口mafia的首领,也开始担忧他难以掌控,无法预测的地步了。
这样普通、正常,平凡……以及看似正确的我。
如此特殊、异常,逐渐滑向不可控、失序的你。
其实我是做得到的吧?
在你的面前,不要那样平凡普通,更有趣或者特殊些,为什么我就是从来不想做这种事呢?
突如其来的灵感,像是暗河上方偶然闪起的雷电。
虽然很快就隐没了,但确实照亮了迷惑无解的思绪。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答案啊。
雾夕轻轻地笑起来,惹来太宰治奇怪的注视。
她说:“不用在意,只是想到开心的事了。”
他更奇怪了,“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啊。”
这样吗?
雾夕摸了下自己的嘴角,抬眼望向面前的少年。
她的眼神里透着少有的懵懂,又像有千言万语难以诉之。
太宰治仔细打量她,道:“累了吗,那就早点回去吧,是走得有点久了。”
雾夕点点头,两个人调头向回走去,太宰治把她送到宿舍楼下面,俏皮地怂恿她:“你都不会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摇摇头,又说:“之后的一星期,中午十二点到四点钟,我都会在咖啡店。你要是抽得出时间,就来看我好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莫非是什么惊喜吗?”
雾夕笑了笑,并不回答,只道:“你应该会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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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打量着她,拖长了音调,不满似地重复她的话:“应该,会来,的吧?”
道旁的旧式路灯古朴样式的灯罩下,飞蛾追进过分明炽的光源里,又扑棱着坠落下去。
平淡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就像过分顺滑的丝线,不经意间就从指间滑走了。
三天之后。
“雾夕,有人找哦~”
枝川彩子进来端咖啡,顺利招呼了雾夕一声。
她挑起门帘朝外间看了眼,又回来料理台,懒洋洋地说:“说我临时有事已经走了就好。”
枝川彩子并不那么认真地感慨了句,“真绝情啊。”
端着咖啡出去了,过了会儿才回来料理间八卦。
“刚才那个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刚才那个是哪种类型?
思考着这个问题,雾夕道:“嗯,对,下次再见到他来这里等的话,直接说我不在就好,对了,这两天可能会有个另一个男孩来找我,到时候麻烦你叫我一声。”
“是哪种类型?”
枝川彩子促狭地问。
雾夕回想起之前太宰治说过的话,有些疑惑枝川彩子有没有见过他。
“是那种见到你就会记住的男孩子,非要说的话,和之前的涩泽有一点像。”
“这么特别的吗,哇,搞得我好好奇,不过话说回来,涩泽是谁啊?”
雾夕:“……”
好吧,偶遇的合眼缘帅哥,注定不会有交集的话,只记得脸就好。
“就是那个白发及腰,红眼睛,有点像外国人的。不过他们俩不是相貌像,我现在说的这个,棕黑色头发,个子高,人又瘦,习惯装西装,是正宗的日本人,反正你看到就知道了。”
枝川彩子果然只是忘记了涩泽的名字,对他的脸还印象深刻。
她顿时来了兴趣,“不是相貌像,那是什么像?另外,是涩泽比较帅气,还是你现在说的这个比较帅气?”
“……就相貌来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吧,没办法放到一起类比,反正你看到就知道了。”
所以,太宰治究竟和涩泽龙彦哪里像呢?
雾夕认为,他们都是虚无主义者。
对涩泽龙彦来说,生命或者人生,除了追逐他感兴趣的光,再没有其他意义。
他不在意别的任何东西,善恶、伦理,或者其他。
那种傲慢和专注甚至让他轻视自己,因此他也不那么在乎自己的安危以及曾经付诸的努力和时间。
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他也没办法再被善恶、伦理,或者其他人世间的规范定义了,简直到达了另一种境界。
可太宰治和他是不同的,他一边在某种不可抗力的吸引下坠落,同时又在相信……或者说憧憬着某种正确性。
也说不定,正是这种憧憬和希望造成的矛盾,促使他越发绝望地自毁。
毕竟像涩泽龙彦这样纯粹的‘怪物’,倒是从来不被绝望这种情绪困扰,活得足够率性自在。
人类这种生物,是会为自己所在意的事物战无不胜。
还是输给它,一败涂地呢?
咖啡的香味弥漫在鼻端,闻起来很不错。
雾夕端起它一饮而尽,试图黑咖啡的苦涩里品味些什么,然后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才勉强把那种让人受不了的味道冲淡。
扫一眼座钟,正好也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