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到自己梦里了。
他总会梦到白鸽的葬礼,漫天大雪的天儿,他捧着白鸽的遗照在大雪里往墓园走,风卷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遗照的黑框黑到刺眼。
乌鸦就站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朝着他惨叫,在笑他——顾维你活该,现在什么都晚了,白鸽不跟你好了,他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
白鸽不说话,他藏在被大雪淹了一半的照片里。
顾维把白鸽埋进墓穴,耳朵里有个声音跟他说,墓穴里太黑太冷,他害怕。
顾维又跌跌撞撞扒了白鸽的坟,想进去抱抱白鸽,想给他暖和暖和,但墓穴挖开之后才发现,里面是空的,白鸽不在里面。
顾维满世界找白鸽,又怎么都找不到。
梦里场景变幻得太快,一下从墓地闪到郊区的房子。
是秋天,落日通红,满树的山楂果占满了半个院子。
院子里是丰收,地下室却是死亡。
白鸽躺在地下室的床上,一直闭着眼在睡觉。
顾维上了床,把白鸽抱在怀里,想把浑身冰凉的白鸽给捂热乎,可是不管他抱多久,白鸽身上都是冷的,不管他跟白鸽说什么,白鸽的眼睛始终闭着。
顾维不信邪,不停吻着白鸽的嘴唇,眼睛,脸,耳朵,身体,想让他醒一醒,让他起来去摘山楂,给他再做一次糖葫芦,他想让白鸽再给他裹一次糖吃,他想白鸽了。
梦里顾维没能捂热白鸽,自己的体温也慢慢凉了。
顾维觉得挺好,能陪白鸽一起了。
白鸽好像在惩罚他,又从地下室里消失了。
顾维在墓穴里找到了白鸽,这次连身体都没有了,只有一坛子骨灰。
顾维躺进墓地里,抱着白鸽的骨灰,白鸽的身体捂不热,他就把他的骨灰捂热。
白鸽醒了之后,顾维已经好几天没做这种噩梦了,又吓出一身冷汗,紧紧搂着白鸽。
不是骨灰,白鸽身上也不凉,还热热乎乎的,白鸽两个脚丫子还伸到被子外边去了。
顾维一胳膊就能搂完整个人,扯着被子边往白鸽脚上盖,白鸽怕热,很快又把被子给蹬了。
顾维搂得太紧,白鸽不舒服,鼻子里哼唧两声,顾维没松劲儿,更用力圈着白鸽腰。
白鸽感觉腰上缠了条很粗的大蟒蛇,大蟒蛇紧紧勒着他的腰跟胸口,都快把他给缠死了,肺里还剩最后一口气儿,白鸽用力一蹬腿,直接在大蟒蛇身上踹了一脚。
白鸽这一脚正好踹在顾维腿筋儿上了,顾维疼得嘶了口气,半条腿都麻了,搂着白鸽腰的手臂稍微松了点劲儿,但手心一直贴着白鸽小肚子。
不过白鸽这一脚也有好处,直接把顾维被那个噩梦拽出来的恐惧给踹没了。
等到腿不疼了,顾维抱着白鸽,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贴着他耳朵小声说:“谁说我们是只弱鸽子了,我们可有劲儿得很。”
白鸽做着梦,隐隐约约听到了,心里也说,我还是强鸽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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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白鸽是被叫醒的,他听到顾维喊他——
白鸽,早饭好了,起床吃饭了。
白鸽还在做梦,被叫醒大脑还不太清醒,眯着眼晃了晃头,视线里也模模糊糊,很快听到顾维又喊了一声“起床吃早饭了”。
白鸽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第一反应是,他好像又出现幻觉了,他又听到顾维喊他起床吃饭。
那一瞬间,白鸽立刻想到了自己手术之前的那段日子,现在又是因为什么,术后后遗症吗?
顾维把粥端到餐桌上,没听到白鸽应声,擦了擦手进卧室去叫白鸽。
白鸽侧躺在床上,直直盯着门口,眼底的情绪浪一样,一层压着一层。
失落,很浓的难过悲伤,还有不知所措的恐惧。
白鸽刚刚只是听见了顾维的声音,现在又看见了顾维人。
不光幻听,还有幻觉。
白鸽一直看着顾维,一声不吭,顾维以为白鸽不舒服,走到床边蹲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鸽眨眨眼,摸到床头上的手机,打了两行字。
【没有不舒服,我以为我又出现幻觉了,我听到你在叫我起床吃饭。】
第二条白鸽甚至还不确定。
【刚刚你有叫我吗?】
顾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行字,心口被拧了一把,在白鸽额头上亲了下:“不是幻觉,起床吃饭。”
额头上的触感很真实,连顾维的呼吸都能感觉到,白鸽这次清醒了不少,他这才确定,不是幻觉幻听。
白鸽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又扭头冲着顾维笑了下。
白鸽很少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顾维看,除了这次生了大病,平时他的身体跟铁打的一样,在床上抗造,下了床也抗造。
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白鸽怕的事儿,他永远都是风风火火的,认准了目标就闷头干。
哪怕跟顾维在一起这么多年,从顾维那里受了委屈,顶多咋咋呼呼骂两声,或者跟顾维打一架就完了。
顾维突然就想明白了,其实白鸽以前张牙舞爪的无赖样,还有他的暴脾气跟大嗓门,都是出于本能里的自我保护,是自我训练出来的防御而已。
白鸽在掩饰自己的难过,转移自己真正的情绪,或者像现在这样干脆笑一笑,白鸽先让自己相信,我没事儿,我好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再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白鸽身上的鸽子羽毛被点着的时候,他从来找不到灭火办法,只能用力扑腾翅膀,结果他越扑腾,火势就越大。
白鸽被烧的时候,很疼,找不到灭火办法的时候,害怕又慌张。
现在白鸽不会说话了,顾维才开始直视白鸽的眼睛,原来他的眼睛不光漂亮,里面的情绪也那么那么深。
“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顾维摸着白鸽的眼眶,从眉头捋到眉尾,“不开心可以说,难过可以说,害怕也可以说。”
白鸽闭着眼,睫毛贴着顾维指腹颤,他确实不想笑,上扬的嘴角一点点压了下去,嘴唇抿了抿,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刚刚,确实挺害怕的。
但是表达情绪也需要习惯,白鸽想,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说吧。
顾维只会煮小米粥跟鸡蛋,包子是在楼下早餐店买的,白鸽洗完脸刷完牙,粥正好不烫了。
白鸽不能说话,顾维这几个月一直不停说,已经养出了什么都跟白鸽说的习惯。
“今天在家先休息一天,我预约了明天开始去做语言康复训练,以后每天早上跟我一起出门,我先送你去康复医院,然后我再去医院上班。”
“现在还不能开车,要不要找个司机?”
白鸽摇摇头,意思是不用找,想出门直接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