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境内的往事。
那时年少意气盛,欲以青锋护苍生。
谁知,昨日的光影分明还历历在目,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
上清界,九宸山,无极道门。
“师兄师兄,听说拂雪师姐归宗了?真的吗?”
年幼的弟子们围在师兄的身边,仰着脑袋,宛如乞食的幼鸟般,眼睛一个赛一个的明亮。
“是啊,纳兰师姐已经传讯回宗了,还好幽州那边已经连上了地脉网,否则还没法那么快得到消息呢。”负责给年轻弟子们上课的内门弟子忍不住笑着揉了揉这些圆滚滚的小脑袋,这些小家伙们不闹事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听说这次拂雪师姐回来没多久便立刻离宗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突发任务吧。不过既然师姐已经平安归来,事情肯定已经摆平了。”
小弟子们欢呼一声,一边七手八脚地推搡着师兄往山门走去,一边七嘴八舌叽叽喳喳道:“师兄之前还说只要我们乖乖听话,拂雪师姐就会来给我们上日课的!师兄骗人,师兄食言而肥,师兄明天就会变成大胖子!”
“大胖子,大胖子!”其他孩子们扯着嫩嫩的嗓子附和道。
“食言而肥不是这个意思……”被推搡的内门弟子有些尴尬,路过时看见同门师妹掩唇娇笑,顿时无地自容,“好了好了,我才没撒谎,只是拂雪师姐太忙了。这次拂雪师姐回来应该会在宗门内停留几个月,到时肯定会来给你们上日课的……”
被吵吵闹闹的孩子们拥挤着往山门而去,内门弟子却尴尬地发现,别说是这些年幼的小弟子了,不少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师弟师妹都故作矜持地在山门附近徘徊。大的没给小的做好榜样,自然也没什么资格去指摘这些孩子了。
掌教首席此次离宗,究竟又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做出了何等伟业呢?想到这,内门弟子又觉得,大家的兴奋好奇似乎又完全能够理解了。
看着孩子们躲在山岩后探头探脑,倚靠在树干上的内门弟子不禁也有了几分期待。
但在真正目睹那道自山脚下缓步而来的人影时,他的喉咙却好像瞬间被人给掐住了。
浑身沐血的女子衣衫落拓,自山下步步行来,她广袖当风,长发飞舞,宛如这天地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深深地烙印在所有人的眼中。
她目不斜视地跨过山门,朝通往内门的台阶走去。那些蹲守于此只为与她说上一句话的弟子们却噤若寒蝉,无人敢开口说话。
……修习天之道的修士是不会衰老的,他们的容姿会被定格在巅峰时期,直至寿数已尽之时散炁于天地。
而发首名为“血余”,乃人之精气所在。凡人从生到死,从精气旺盛至衰竭,发首皆会呈现出始长、始盛、始堕、始白的变化。
但,无极道门的内门首席乃少年天骄,年岁不足半百,距离寿数了尽还有无比漫长的时光。
所以,不该。
——少女披散而下的三千青丝,不该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白。
那雪白的银丝在天光下闪耀,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要流下泪来。
如隆冬渐近的风雪,披了她一身彻骨的寒霜。
多不该。
第148章
天载子午二十一年,震惊九州的“幽州之乱”拨开了那一层粉饰太平的帷幕,沉寂了五百多年的外道组织再一次走到了明面上来。
此战中,无极道门内门首席拂雪仙君归宗后便闭关不出,外界谣言纷纷,却被无极道门一手镇压。直到明月楼中发布出最新一轮的天兵神榜,拂雪仙君之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新秀队列,位列大能之席时,众人才尽皆哗然。年岁不足半百的元婴,拂雪仙君再次刷新了上清界的天骄记录,且因其先后解决了“东海归墟之难”与“幽州之乱”,身怀“庇佑众生”之实绩,她破格以元婴期的修为位列大能仙班。
除此之外,斩落一百一十七名金丹修为之上的魔修,拂雪之名终于盖过了“明尘上仙首徒”之名的声望,因其琴剑之道自成一脉,可于上界传业授道,故得封“剑宗”之尊名。一时间,拂雪声名显赫,风头无量。
然而与沉浸在震撼中的上清界的不同,人间却风声鹤唳,局势越发紧张。
拂雪名扬九州之日,原北地激进派“无名组织”正式更名为“一目国”,其内部成员构成虽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但人数庞大,来势汹汹。上清界对其情报知之甚少,只从拂雪仙君送回的留影石中推测一目国目前有两位领袖,其中一位名曰“女丑”,另一位则是上一代禅心院佛子梵觉深、如今自号“魔佛”的如舍。
一目国的出现让上清界的派系之争进一步激化,保守派与激进派的矛盾已放在明面之上,身为中立派的无极道门却一反常态,彻底沉寂了下来。
同年,冬月,咸临皇太女宣白凤之子宣平沙继位称帝,在定疆军与辅国大将军楚无争的支持下清剿外道余孽,安定民心,重整朝堂。这场摧枯拉朽般的血色变革被后世人称为“沥血冬月”,年仅十四岁的天承帝登基之日,首先让世人看见的却是他与年龄远不相符的残酷与铁腕。
那年冬天,咸临在地动的惶惶后迎来了一场格外滚烫的雪,刑台上每日都有人头滚落在地。勾结外道而背弃人族的,依附恶道为虎作伥的,参与了当年残害皇太女之谋乱的……一桩桩,一件件,如山铁证与累累罪况如雪花片般飞上了帝王的桌案,甚至还贴心至极地划分了轻重缓急与是非前因。也不知道在过去三千多个难眠的夜里,那人究竟是如何逐一整理这些情报,抽丝剥茧般地从中权衡仇恨与利益。
天承帝命刽子
手行刑之时,必须让犯人的头颅面向天音塔的祭台,以罪人头颅点地之刑,告慰军师的在天之灵。
次年,开春,在经历了数年修生养息与囤粮之后,后方终于稳定的定疆军以立庸城为据地,发动了针对大夏国的反击战。
以定疆骠骑将军张松为首,佐以嘉禾公主宣雪暖强大的后勤支援与奇袭辅助,已经被敌军“退避三舍”的龟缩之态麻痹大意的悲弥图呼在自己大帐中醉生梦死时被包抄了个措手不及。因为前日悲弥王正好开坛庆酒大宴属将,当天夜里军中能排得上名号的将军尽皆宿醉,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当负责放哨的士兵火急火燎地寻找军中几次以“妙计”退敌的军师之时,却发现那位军师已经不见了。
“在下幸不辱命。”悲弥王身边的“高人”军师此时正嬉皮笑脸地坐在嘉禾公主的马背上,拱手将上一位东家的边防图奉上。
当天夜里,嘉禾公主便提着砍刀割了许多人头回来。“杀人如割麦”,成就了这位公主最初显赫声名的由来。
虽然比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