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有限,每个家族的资源自然也是有限的。而数十年的成长期,无疑是一笔极为巨大的耗费,让那些魔法天赋过于低劣“假纯血”逐渐被家族所遗弃。
所以即便他有可能是,也只是被遗弃的“假货”。
“你是纯血。”塞尔却以坚决地语气说,“这点我敢肯定。”
他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话。我不会看错的。”
科特拉维和塞尔相识第五年的某天,某个大雨倾盆的早上,受伤的前者再度被后者抱走,带他到干净整洁的住处,帮他洗干净身上和头发里泥,为他换上衣服,像任何长辈照顾小孩那样照顾着自己的同龄者。
耐心得让科特拉维觉得不可思议,也温柔得难以置信。
他拽住塞尔衣角的时候,后者理所当然地环抱住他,轻抚着他尚未抵达成长期的单薄脊背,如同催眠的魔法咒语,让他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变化是从信任油然而生的此刻开始,包括他愿意多说一些话。
在科特拉维即将睡着时,塞尔忽然停下轻抚的动作,转而扶着前者的肩膀,微微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科特拉维第一次直视塞尔的眼睛,烈酒一样的颜色,带着显而易见的野心。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眼睛里所深藏的真意。
这却不是塞尔第一次察觉到科特拉维眼睛的颜色,就像他初次见面就已经注意到对方过浅的发色一样,以及对方绝无退让可能的部分——尊严。就像他无论被如何伤害,也不愿意求饶或求助那样。
塞尔轻声道:“我把一切赌在你是否是纯血上,你愿意接受吗?”
“什么?”科特拉维眼底的困倦逐渐被疑惑取代,“为什么?”
“我给你庇护。跟他们无关,跟这个居住区无关,也跟西乌斯无关。只是来自我。”
塞尔认真地声音充满着难以抗拒地说服力,以及无法摒除的诱惑力。
“我庇护你到成年期。如果你的确是纯血,就为我效力。”他说,“但你肯定排斥这种施舍,所以不用把这看做庇护,而把它当做交换一个条件。”
科特拉维为对方对自己准确的揣度而惊讶,不自觉问:“交换什么?”
塞尔说:“我会在你漫长的成长期里做庇护你的‘家族’,你则在成年后为像其他纯血那样为自己的‘家族’效力一生。能明白交换了什么吗?”
科特拉维点头:“你要我做‘家族’最忠实的仆从。家族就是你。”
“是的。”塞尔说,“你要做我最忠实的仆从。”
科特拉维本立刻就拒绝,可他终归没有那么愚蠢。
“公平一点。”他说,“万一我以后变得很有用——纯血以后的确都会变得很有用,这个假设并不自大。”
“当然。”塞尔回答。
“那你却只交换这点小小的庇护,而且才到我的成年期?那我能得到的也太少了。”
对这种近似于挑衅的态度,塞尔却露出了满意表情,就像从堆积成山的垃圾里寻找了一柄被遗弃的精灵剑。
“这只是‘公约’的一部分,不是‘城主许诺’,里面还有很多漏洞可以找。”他说,“你不蠢,肯定还能跟我讨价还价,不是吗?”
“你理所当然的讲话方式,听起来就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只是擅长猜测。”
“但我并不讨厌,只是我需要考虑……”
塞尔没有再说话,安静且耐心的等待着。
其实现在想起来,他应该问一问科特拉维:你不讨厌哪点?是我擅长揣度你真实想法的那部分,还是我理所当然的口吻?可即便当时的他问了,当时的科特拉维又会回答吗?他回答的会是真话吗?
答案未定。
亦如现在。
科特拉维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接受这个提议。
“那你如何向大家说明你和我的关系?”他问。
“朋友,怎么样?”
塞尔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如果以后你厌恶这个关系,也可以尝试改变。当然,那要凭借你自己的本事了。”
“朋友?”
科特拉维埋首在对方胸口,圈着他的腰,利用成长缓慢的优势,撒娇般地说。
“听起来不错。”
……
Ⅴ:狂诗之炎(25)d
“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吗?”塞尔问,“所以我问你对‘这一切’执着的理由你根本无法回答。”
“你让我帮你,我帮了。你让我留下,我也留下了。”科特拉维反问,“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要干涉我的……正常生活?”
“生活?”塞尔笑起来,以一种似是而非的表情看着对方,“你把‘沉溺于过去’叫做‘正常生活’?”
科特拉维反问:“难道要像你一样为了首座不惜一切,才能叫正常生活?”
塞尔忽略了这些,笔直地盯着科特拉维,以一种后者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怜悯,没有怒意。甚至没有说话,也没有展露出任何情绪,让科特拉维根本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在科特拉维为自己的反复无常束缚时,塞尔已经拥有毫无破绽的伪装。
“你的执着既然与我有关,我对你的‘行为’就不该被称作‘干涉’,而是‘关心’。”塞尔说。
科特拉维短暂地沉默了,接着发出介于“不”和“什么”之间的奇怪单音,最终以嘲弄的语气问:“关心?如果你真的关心我,为什么每次我想吻你的时候……”
塞尔突然栖近科特拉维,以后者无法闪躲的速度。迎面而来的拳头砸在中了科特拉维的脸,他的头被迫歪到一侧,还磕破了嘴角。
血的腥味淡而绝望,就像他们之间此前那无数次徒劳的缠斗,早已经让科特拉维明白,无论是引诱还是挑衅,都无法在塞尔身上奏效。
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可他依旧执着。
紧接而来的下一拳,就撞在他的肋骨与腹部之间,让他被迫弓起了脊背。
可他还来不及倒下去,又被对方扯着胳膊重新拉起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种轻浮的说话方式?”塞尔问,“用正常的、可以商量的口问题方式提出你所要求的一切?”
“那你呢?这是你又一次突发奇想施舍给我的‘充满好意的关心’……吗?”
科特拉维重新扬起脸时,“关心”这个词尚且来不及完整的落下,就终止在对方伸向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以及其后的动作里。
塞尔将科特拉维彻底地拽向自己,同时以另一只手钳住对方的下颚,主动舔上尚未来得及愈合的嘴角。
科特拉维视线撞进对方金棕色的眼睛里,短暂地怔住。看清自己轮廓倒影的刹那,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