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对...对不起,西森,我一直...我做的不够好,我没有问过你们想要什么,我没有为你们提供更安全的环境...我总是太想当然,我或许...我甚至没有你们拥有承担牺牲和失去的决意。”
他低头看着埃德温,险些失去的恐慌让他又开始体会溺水感。仅仅是失去埃德温的念头都让他无法呼吸,他怎么——他才是最不合格,只将革命说得冠冕堂皇,却患得患失的,畏首畏尾的那一个。
“少雄主,你不必过度自责。”
西森的目光柔和下来,甚至露出了一点和埃德温类似的慈爱神色。即便他没有埃德温那么盲目又一根筋,卷毛雄虫崽也多少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的心里有一部分,将塞拉看作家族中的幼崽。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而且,你不需要对我们说道歉。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埃德温,好吗?我期待在未来的战场上,和我的后辈共同作战。”
他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埃德温,对塞拉轻声说:“我看过了医疗舱反馈的数据,埃德温的身体愈合很快,但是您的信息素和基因侵染都太过强大,他会经历一段很漫长、波动很大的耻辱期。如果您做好了与他共同面对的准备,希望......您对他多些包容和耐心。他会好起来的,只要熬过这段时期,他的战斗力或许能恢复到战场上的全盛时期。那时候的埃德温...”
西森露出了一点儿怀念的神色:“他很耀眼,当他墨夜鎏金的翅翼和阿克斯元帅纯白审判的翅翼共同展开时,整个宇宙都为他们臣服。我们所向披靡。”
塞拉的目光露出一层薄泪。他没见过埃德温那么璀璨的模样,他......他来得太晚了,他难以想象埃德温从那个所向披靡的军雌上将,变成如今被他强迫标记的猎物,经历过多少难以言明的折磨,他只是为埃德温感到心痛。
“我不会离开他的,西森...我无法停止爱他。”
卷毛雄虫轻声说,西森不太明白他口中的“爱”是什么,但他还是轻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塞拉。
塞拉无比感激他的信任,即便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到。
夜里,埃德温在塞拉的触须簇拥下突然惊醒。他惊惧的呼吸着,无法自控的眼泪成串滑落他的眼角。
“我的幼崽...我的幼崽,幼崽...幼崽。”他四肢痉挛着,痛苦让他洁白的脖颈上青筋直冒,他的目光散乱而不焦距,冷汗顺着他的锁骨下滑。他近乎神经质地喃喃着,目光透过层层的触须,透过他面前面露沉痛、手足无措的塞拉,四处寻找他的卷毛幼崽。
“我的幼崽......你在哪里,雌父...雌父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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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塞拉的触须满满地铺满了医疗舱, 许多从虚空中倒挂下来,只为靠近埃德温的身体。这些触须其实完全失去了原本稚嫩、无害的形态,生出尖刺和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花叶, 看起来深不见底的花蕊沁着毒液,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阴森可怖。
可是在埃德温身边, 这些漆黑的触须则自发退化成了原本胖头蛇的形态, 用无害、圆润的顶端小心触碰着雌虫,和它们的宿主雄虫一样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生怕在埃德温受伤的躯壳上留下痕迹。
而此刻,埃德温神智不清地挣扎着, 想要从他虚弱的身体中寻找回一丝赖以生存的力量感。可是他的肌肉仍然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手指无措地蜷曲着,扯破了塞拉为他小心翼翼披上的毯子。
“幼崽......我的...”埃德温的声音被一阵从内而外的剧痛打断, 他感觉很奇怪,仿佛身体中的骨骼都被寸寸敲碎, 再放到火上炙烤着, 他的血肉在皮囊里被搅碎,而他甚至不知道这痛苦的源头是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仿佛......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似的。
作为军雌, 他的身体是埃德温最大的依仗。他知道失去身体自控能力和作战能力的军雌都是什么下场, 他并不畏惧死亡, 可是有些后果比死亡严重得多。
他是第一军的主帅......他是很多军雌结束战斗, 返回主舰的唯一希望,他要保护那些同胞,就像阿克斯元帅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恍惚间, 埃德温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战场上。高等雌虫的能力很强大,他们短暂的寿命换回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和昙花一现,身体强大的再生系统甚至能忍受敌军生化武器的侵袭,能使断肢再生。埃德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仿佛神志在一具陌生的身体中醒来,他只知道,如果他不能恢复他的状态,等待他的只有无法承受的结果。
埃德温思绪混乱地睁开眼,双眸蒙上了一层水光,如同玻璃般脆弱又虚幻。塞拉看得心如刀绞,他再也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埃德温在他的触须中胡乱挣扎,伸出手想要轻轻拉住埃德温,免得他进一步扯开自己还未完全长拢的伤口。
“埃德温,嘘......你听我说,好吗?你是安全的,我们都是安全的,听着,我发育成功了,记得吗?我接住你了,对不起,我知道这一切都太晚了,我做了一些不对的——”
“——别碰我!!”
埃德温被塞拉触碰的手仿佛被灼烧一般,雄虫信息素透过他们接触的皮肤,像滚热的水,流淌到了埃德温身体的每一寸,一些混乱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让埃德温仰面栽倒在一片漆黑的触须里,手脚发着抖,双目大睁地看着被触须覆盖的漆黑穹顶。
他记得——血液,痛苦,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他记得他的幼崽还活着,但是他的幼崽却不在他身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无法抵抗的怪物。怪物用尖锐的喙刺穿他的皮囊,注入了焚烧内脏的毒液,他被困在一张暗无天日的漆黑蛛网中,任凭自己的皮囊被刺穿,被侵染,被融化,被彻底——改变。
而他失去了自己的幼崽,他失去了所有,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无法做。他像一只最可悲的猎物,被生剖活剥。
他还记得,他求饶了。即便阿克斯元帅让他们永远不要求饶,永不投降的军规是第一军不可动摇的铁律,可是埃德温连这最后的尊严都没有守住,他用破损的声音请求停止这场折磨,可是他得到的只有更多、更深的进犯。
埃德温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本以为自己对所有的痛苦都无所畏惧,他的身体让疼痛宾至如归,他的躯壳已经变成一柄完美的利剑,他的宿命是刺穿敌人的咽喉或者断裂,他从不畏惧痛苦,也不逃避死亡。
可是被摧毁,是他承担不起的后果。那并不是干脆利落,完整纯净的永寂,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