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盘着的双腿收起,两只手抱着膝盖,直直望向站立在浴室门口的男人,冷声回道:“温敬恺,你没必要这样子吧,婚姻关系里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信任,况且我离开不过两个星期,你是觉得我们婚姻情薄,所以我这样随便的人很容易在刚离开你眼皮子底下的情况下出轨吗?”
温敬恺彻底被她今晚的态度激怒,遑论她的用词是多么过分,于是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场火回溯至江书久离开的那天,而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江书久居然缺乏解释的欲望。
“江书久,我说了我今晚不想吵架。”
江书久直视他逼退的目光,心想分明是他一进门就摆出质问嘴脸,便硬生生呛他:“你要是不想吵架今晚就不该来!”
“我要是不来办公室不知道还会不会走进第二个稽喻先!”
江书久愣住了,她忽然泄了气,眉头拧出一点点褶皱,好像没听清楚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温敬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他叫你Shea,是你与我彻彻底底毫无交集的那几年的姓名,难以想象你会与那样的人做朋友。江书久,作为你的丈夫,我会应付那样不自量力的人,但这并这不代表我喜欢浪费时间讲蠢话。”
他分明还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自己其实很羡慕稽喻先可以参与二十来岁江书久的成长,那是花多少金钱、多少套房子都无法兑换到的共享的青春。
可看着那双懵懂失措的眼睛,他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温敬恺擅长哄自己,可脾气再好的人情绪也总有临界值,江书久虽然知道他不满自己新婚离家又含混疏离的婚姻态度,但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在国外读书的朋友会直接找到丈夫公司去。
这无论怎么讲都是不合乎礼数的行为,她一时有些抱歉,于是僵着脸庞,下意识讲不好意思。
温敬恺冷声问她:“你是在替他道歉吗?”
江书久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半晌后,温敬恺转身离开了,他换好鞋子后背对着江书久说:“我出去冷静一下,你吃完饭把碗放下我来洗,直接去洗漱睡觉,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再抽烟。”
江书久照做了,当晚风从温敬恺打开的那扇窗的小缝里钻进来,她懒得下去关,也就很难酝酿困意。
温敬恺啊,她和温敬恺总是这样。就像发圈故事的最后,温敬恺的的确确教会了她如何在食指上转皮筋,但上课铃响他就要走回自己的班级,他们的脚步永远没法像一根发圈在两根相对的手指上转动那样同步灵巧。
而所有用力过度的皮筋最后都会欠缺弹性,就像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惹怒的温敬恺会生气甩门,她握着两人仅有的回忆,也很难再复刻十六岁的开心。
第8章
温敬恺并非无处可去。当年未终进行b轮融资时他时常飞北城与投资机构会面,外公温鹤鸣知道后将郊区一栋别墅过户给他作为创业礼物,与江书久结婚前他又把这套房产送给她,只是很显然他的妻子并没有仔细阅读婚前签署的文件。
未终所有所有的起点就在那套房子里,会计和审计焦头烂额地整理财务信息时,他就在工作间隙望着无垠的霓虹光影出神。
那时候已经有新产品上线,未终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因此一路谈下来都很顺利。
有时代浪潮与温和亲缘的加持,他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很好。
公司上市之后媒体大肆宣扬他的光辉履历,在公关部的暗中操作下他大学时意气风发的拿奖照片与作为未终科技创始人的采访视频被剪辑在一起,在短视频风靡的时代被许多人循环播放,风光得要命。
而奔往三十岁的温敬恺再想起这件事情,却丝毫回忆不起那时心潮的澎湃,他只是在思考远在英国的江书久有没有为这件事订一朵蛋糕。
蛋糕是什么样子?蜡烛总共燃烧了多少秒?庆祝的地点会是海德公园的草坪吗?稽喻先会在她身边吗?
而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她是否会为“温敬恺”这个人的一路走来红眼眶?
人实在是太容易贪心了,彼此见不到的时期觉得思念厚重就足够,而今两人有过了和气接触则更加好意思做美梦。
温敬恺没有走远,他不愿让矛盾过夜,说出去冷静一下也真的只是沉淀心事。便利店的店员将水果糖、曲奇饼干和纯牛奶一同递还给他,他考虑了半晌,还是添了一盒计生用品。
公司那边很不合时宜地拨电话来,温敬恺听这通电话就花费掉了两个钟头。新品发布当夜遁逃,有股东暗暗表示不满,他作为挑大梁的承诺远程管理,在努力提升沟通效率的情况下也还是吹了很久的夜风。
办公室传递他最终决策的何识在电话的末尾向他表示假期愉快,又作为总助在生活上温馨提示老板这几天北城会有阵雨,与太太出门游玩切勿忘记带伞。
温敬恺凝眉,挂断电话后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拎着一包东西原路返回,因为他想起愤懑的江书久和未阖的窗。
十分钟后,温敬恺见到妻子。小区里恒常亮昏黄的景观灯,江书久坐在楼底的长椅上,手里的烟烧掉半支,身上穿着泡泡棉的印花睡衣。
香烟味道、小朋友睡衣和幽暗路灯让画面看起来有些吊诡,可是那点火星明明灭灭,仿佛可以照亮他们生活与情绪的眉眉角角。温敬恺站在江书久右后方的花丛后,隔着衰败的月季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江书久破天荒地戴上了那枚用结婚证交换来的戒指,在某次慢吸一口后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轻轻摩挲了一下套在手指上的小小的金属制品,像是在暗中做某种抚慰与和解。
温敬恺没有出声,几分钟后江书久起身扔掉烟头,从垃圾桶边回头时扫到了他的身影。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时衣摆扫到了长椅扶手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打火机,而塑料品落地的这点声音在此刻都显得喧哗。
江书久反应过来是温敬恺后动作更带了些局促,她拽一拽自己的衣角,张张嘴想解释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讲,因为她想到温敬恺或许还在生她的气,看到她抽烟他肯定会更加恼怒,而几个小时前的吵架经验告诉她温敬恺最厌恶人顶嘴辩白。
最厌恶人顶嘴辩白的温敬恺决定用沉默替代方才惨烈到头的一番情景,他边走边慢条斯理地拆开糖果盒,挑了一颗含进嘴里,待到离江书久还有两步远,他停住步子,伸出盒子微微抬一下小臂,示意她自取。
江书久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熟悉。
她十八岁那年的春天很不太平,但所有巨浪在寒食清明面前都会变成密度很小的微风。许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