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
他逼近了,站在巫天汉身侧的毒龙反倒畏惧地步步后退。
人的鼻子闻不到,龙的鼻子却能嗅见浓烈到有如实质的孔雀气味,它们在小神人身上挥不之去地萦绕盘旋,形成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掠食者信号。
——谁敢碰他,我就会活剥了谁的皮;谁敢觊觎他,谁就会在烈火里尖叫着死去。
巫天汉更是哑然。
巫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吗?他这次来,到底是复仇,还是警告,抑或只是无知无觉地走进了这个陷阱当中?
“一别数年,王弟风姿不改……”他还打算很勉强地说两句客套话,可是眼睛转到巫曦身上,仔细一看,巫天汉也僵住了。
巫曦身上所穿的衣料,以及衣料的织工,竟是他平生未见。
大荒终年酷寒,然而巫曦穿着这层轻薄如霞光,鲜艳似薜荔的衣袍,便如身处温暖如春的室内,雪风吹过,唯有上头的金饰叮铃清响,仿佛在身上追随了一支小小的乐队。
……这是回来奔丧的?回来奔丧穿成这样?
巫天汉尚且发愣,巫曦已然自顾自地向殿内走去,他走得行云流水,昂首阔步,就好像……就好像他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这王宫的统御者似的!
巫天汉急忙追过去,但比起心力交瘁,被毒龙当成提线木偶的自己,巫曦显得更加轻盈矫健,走起路来犹如一阵风,迅捷地刮向了灵堂。他在后面前脚尖迭后脚跟地追赶,也不过堪堪跟上对方的步伐。
“王弟且慢……!”
晚了,巫曦直奔灵柩,他掀开遮蔽的素帐,在剔透的冰玉棺椁中,长留王的尸身焦黑难辨,溢出微不可闻的龙毒气息。
“……原是宫室失火,发现之后,已经太迟了……”他身后,巫天汉胡乱解释道,“母后几乎哭晕过去,我……孤也尽心竭力,操持大小事宜……”
你真的杀了他。
这一刻,巫曦忽然庆幸起来,他庆幸自己的生母有先见之明,早早离开了长留,此时还在药师国,好端端地当着她的大巫祝。或许她真的没有错,不负责任的父亲,愚蠢可鄙的长子——带着幼儿,她如何才能在这个家好好生活?
庆幸过后,就是愤怒。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布?y?e?不?是?ǐ????ü?????n?????????5???????M?则?为?屾?寨?佔?点
你终于扫清了通往王位的最后一个阻碍,通过和神人的天敌勾结,毒杀生父,背叛家国……你是我的兄长,可在我眼里,你如此面目可憎,几乎已经失去了人的形状。
巫曦不动声色,继续听他信口开河。
“先前你失踪数年,父王也时常郁郁,如今你总算归来,想必在外头也是居无定所,潦倒……”刚想说个“潦倒穷困”,话到嘴边,怎么也不好昧着良心讲出来,只得含糊地略过,“受尽了苦头。孤身为长兄,心里总想着补偿你点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巫曦已经上完香,跪完亡父,面色不改地道:“是吗。”
“想你自幼生母就不在身边照拂,如今咱们的父王也不幸离世。长兄如父,我总要为你寻一个倚仗和依靠。”体内的龙毒涌动得越发凶猛,巫天汉赶紧硬着头皮,充当说客,“如今,有一国的国主相中了你,想……想让它的儿子,与你婚配……”
巫曦停下脚步,他终于瞠目结舌,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神经,你有毛病啊?!你不光叛国弑君,现在还到我这儿当上拉皮条的了!要拉的皮条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个皮条还是当着老东西的棺材板拉的!你脑子坏了吗?
……等一下。
不是,你等一下。
巫曦眼睛一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厮要我嫁的,不会是毒龙之国吧?
见巫曦神色不善地望着自己,巫天汉急忙道:“你来,你来,孤指给你看!”
说着,一行人簇拥着巫曦,硬是把他挤到一间偏殿内,其间箱箧层叠,缠着鲜艳的黑红绸缎,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满眼的华丽富贵。最上面的托盘里,排满了圆润硕大的珍珠,炫耀地搭成三角尖塔形,高高拱卫着塔尖一颗龙眼大,团团亮,宝光逼人的明珠。
“王弟,你瞧,你瞧!这便是对方国主交付的聘礼。”巫天汉热切地道,“看看这些奇珍异宝,你可曾见过?这株血玉珊瑚,比殿前的那棵千年老树还大……”
聘礼即为纳征,作为婚姻仪式的一环,在聘礼之前,还有说合提亲的“纳采”,需要由新娘提出意见的“问名”,以及占卜凶吉的“纳吉”,这三环都过去了,才是交付聘礼的阶段。
也就是说,这场强制性的婚礼早就在这儿等着巫曦,只要他一回来,巫天汉就会拿这些红绸、这些财宝,将他毫不迟疑地束缚、重压。
巫曦的眼神已经很冷了。
那些兜帽人咧嘴而笑,似乎在等巫曦的反应,巫天汉身后,数十名内侍也开始纷纷谄媚地应和、惊叹,对其赞不绝口地夸耀。
“大就是好吗?”巫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血玉珊瑚长到三千年之后,才会脱去冗余的枝干,缩减自己的体型。好一点的血玉珊瑚通常只有指头粗,插在果盘里倒是不错看,也能保鲜水果。这么大的珊瑚谁会要?还不如让它自个儿慢慢长着,掰下来造孽。”
众人面面相觑,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兜帽人不笑了,巫天汉亦是有些气急败坏,他撑着笑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哈,你再看这尊黑玉龙首,乃是万年玉化的钟乳石所雕。王弟,你瞧那雕工!龙须上还能不间断地往下沁出玉露,只要喝一口,寻常人便可百病全消,甚至可以延年益寿……”
“洗手涩了些。”巫曦锐评道。
巫天汉一愣:“什么?”
“我说,洗手,干涩了些!”巫曦无聊地重复,“做成水池子就凑合吧,最好往里加点花瓣,羊乳什么的润一润,不然洗完了手会干得掉皮,护理起来很麻烦。还有什么东西?”
兜帽人的脸开始发青。
巫天汉挤出最后一个笑,指着最上面的璀璨明珠,开口道:“龙宫明珠……”
话未说完,巫曦从袖子里摸出颗一模一样的,“啪!”地往上一弹。
遭受重创,那座珠光灿烂的宝塔顿时发出崩溃的噼里哗啦声,而那颗压轴出场的“龙宫明珠”,也如撞针般滴溜溜地飞出去,不知道滚到哪去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巫曦立刻道歉,“在家里打弹子打习惯了,一下没忍住……把你们堆的小塔打没了,不要紧吧?唉也没什么好说的,送大家几颗弹子聊表歉意,不好意思啊……”
说着,他当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圆滚滚的“龙宫明珠”,分外歉疚地发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兜帽人早已气得浑身发抖。
所谓龙宫明珠,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