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杀人吮血的怪物,它们变化出的眉眼却空灵得令人心悸……仿佛雨水洗过的兰花,在暗夜中散发着幽深如潮的香气。
然而此时此刻,空灵的幻美薄雾尽数消散,露出被雾气掩盖的狰狞的尸山血海。时夜生的脸孔惨白凄厉,如同恶鬼,它佝偻着细长的身体,流露的表情似笑非笑,竟透出一股诡异的慈爱之情。
这是看见食物的贪婪笑容。
双方缓缓盘旋,重新寻找彼此的弱点。六号看似毫发无损,但它的能量储备远不如面前的同构体丰厚,在这场消耗战当中,它一定是最先落入劣势的那一个。
但它们没有等到进攻的时机,楼外已然迸发出爆炸的巨响——数十发蜂巢火箭弹拖曳着浓烟呼啸而至,火光冲天!
即便监控失效,无人旁观,两个同构体战斗的浩荡动静还是引来了反应迅速的武装力量,贝塔小组蓄势待发,等候火势渐小,就冲进去实施抓捕行动。
但当他们冲进火场,在摇摇欲坠的大厅内搜寻时,里头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的迹象。
【继续搜查!】面罩下,队长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么长的时间,今晚是它们唯一一次大规模暴露行踪,必须查出个结果!】
【是!】
小队的成员呈扇形散开,背靠背地在其中谨慎探查,其中一名队员凑近队长身边,低声道:【长官,我们还有一名目击人证。】
队长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那个人现在在哪?】
禁闭室内,徐久望着黑暗怔怔出神,脑子乱糟糟的,又好像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
他跑出大楼,下意识想的是要往人多的地方去,极地站确实已经成了水母们的狩猎场,但他清晰地记得六号的话。
伪装,它们还需要伪装,这说明它们不能肆无忌惮地引起骚乱,甚至不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所以徐久的第一选择是人头攒动的食堂,只是,他忘了一件要命的事:在六号和“时夜生”对峙的时候,食堂就已经拉下了关门的标志。他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只能继续掉头往宿舍楼的方向跑。
可惜这一次,好运没有眷顾他。
徐久奔跑的脚步声被警卫发现,随后,他们毫不意外地抓住了他。与此同时,实验楼大厅的沉闷巨响,就像古老的铜钟一样震撼了黑夜。
于是,夜巡的警卫立刻把他和实验楼的不明动响联系在一起,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到了禁闭室。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贝塔小队紧急出动,立刻封锁了实验楼周边五十米的区域。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十分钟内。
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徐久下意识转过头去。
刺眼的白炽灯猛然打开,他不适地紧紧闭目,过了好几秒钟才能睁开。
在他的视线里,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铅灰色的墙皮,闪烁寒光的金属门框全都一闪而过,最后,他盯着从门框里挤进来的魁梧的生化巨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是他?】队长问。
【是他。】
【很好。】他一点头,紧接着转向徐久时,已经改换了语言系统,“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低阶员工。”
徐久慢慢攥紧了手指。
或许是因为久不正常讲话,生化人的口音含糊而沉闷,像困在玻璃笼子里的野兽咆哮。
“不要夸大,不要添油加醋,更不要撒谎,因为撒谎的代价你无法承受。”他说,“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徐久:*可怜,迷茫,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六号——我的六号——你在哪里——
一个研究站员工:*经过,往他身上喷水*走开,闲人!
另一个研究站员工:*经过,在他身上堆满脏衣服*把这些拿去洗了!
再一个研究站员工:*经过,用扫把打他的头,像嘘猫一样驱赶他*去去!去去!
还是徐久:*无助地躲在角落里,湿漉漉地打喷嚏,哭了*
第17章 愚人一无所有(十七)
徐久自己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异常冷静,像是隔着屏幕,观看别人的实况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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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在实验楼大厅吗?没有,长官。”他低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我听到声音以后,就跑了。”
“是什么声音?”
“有点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徐久装出尽可能回忆的样子,摩挲着手腕上的伤痕,“像有人在我的头顶挥舞几百把刀子……我被吓到了,而且周围太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很危险……”
生化人审视着徐久。
说老实话,徐久非常年轻。
普通人家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只怕连大学都还没毕业,仍然是不谙世事,烦恼有限的快活青年,而他已经在莫比乌斯积累了长达四年的工龄。尽管一直干着最低廉的清洁工活计,比起一些菜鸟,徐久还是可以从蚂蚁一般繁多的同行当中,积累相当琐碎的情报和无用知识,并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比如,他听说过莫比乌斯的生化改造人项目,知道该项目能为改造者提供超出常理的速度、力量和敏锐感官。改造成功的生化人,通常会拥有夸张的体格,以此来匹配那些夸张的能力。他们不仅可以单手举起一辆小汽车,一跃跳上四米高的楼层,还可以不依靠工具,清晰地听见活物的心跳与呼吸,闻到目标分泌出的汗液,以及准确无误地感应到对方的体温。
他们不仅是天然的战争兵器,更是天然的测谎仪。徐久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心跳稍微加快一丝,或者额头上多出几星闪光的汗水,下一秒,他的头就会被打进后面的水泥墙里。
“你害怕,”队长说,“但你没有求援。”
“我跑了!”徐久急忙抬起头,“我先往食堂跑的,我觉得那里人多,会让我有呼救的机会,但食堂已经关门了……所以我接着往宿舍楼跑。”
队长问:“你当时还听到了什么?”
“风声,”徐久肯定地回答,“很长,很长的风声,跟蛇一样,在我头顶晃来晃去……”
这么多年的底层生涯,使他非常明白什么是说谎的基本原理。徐久像模像样地打了个抖,又往里增添了一点细节:“还有就是,有种味道……”
“味道?”
“对,腻乎乎的,又有点香,可不像是化妆品的香。让我形容,我也形容不出来。”
他做出绞尽脑汁的表情,皱着脸,努力回忆道:“别的,就没什么了。”
队长沉默以对,似乎是在沉思,徐久深呼吸了几下,鼓起勇气问:“长官,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抓住它们了吗?我,我们会不会有事?”
“你的问题很多,”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