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副将,”四名Angel士兵站在门口,脸很生,方倾不认识,对他说道,“于总有令,你们待在这里不动。”
“打多久了?”
“四个小时。”
方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么说,战争从凌晨1点多就开始了,不过是从外线逐渐推进,他们都没听到声音。
“第一波伤患送回来了吗?我是医疗兵,让我出去!”
“还没有,方副将,您不管是什么兵,今天都不能出去,于总有令,您跟您的幼子,都必须稳定在后方。”
“那我另一个幼子呢?黑崽哪去了?”
“被于总带走了,”对方说道,“这样的演示训练,机会难得,小于总在一旁学习和参观。”
方倾顿时无语,黑崽只是个三岁半的孩子,却要去围观战争的流血和牺牲?!何况还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战争!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非常焦虑,想到于浩海的推测。如果真的是阿满率兵来征伐,那就更不应该打,和蜥蜴军的深仇大恨比起来,Anger和Angel又有什么区别,都是A军!
方倾在满屋子乱转的时候,方盼盼却从枕头下面捡到了几个玻璃弹珠,拿在手里问道:“爸爸,这是黑崽掉的吧?”
门外把守的几个人年纪都比较大,约莫四十岁左右,看着身材魁梧,威风凛凛,向门神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倾将手指按在唇上,示意方盼盼别出声,将黑崽留给爸爸防身的倾弹拿在手中,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啪的一声脆响。
他等了一会儿,半天没听到外面有人昏倒、摔倒在地的声音,待到投掷出去的倾弹散去,他才慢慢地掀开了帘子,只见守在门口的几个人,都戴上了口罩,漠然地看着他。
“方副将,请不要为难在下,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你们的安全!”
方倾叹了口气,于浩海在前方战斗,派来看守他们的人必然是能人猛将,岂是几颗倾弹就能轻易放倒的,方倾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信心能闯出去,只好问道:“隔壁山洞里可还有人?Omega战士们上前线了吗?”
“没有,医疗兵们都在后方听候命令。”
换言之,医疗兵们都还没上阵,说明战势对己方有利,还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可是……于浩海率领的Angel,打的是Anger,范恒满派来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部下?!到底谁算“己方”?!
“爸爸……”方盼盼见方倾愣住在那里,冷汗淋漓,不禁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倾抚了抚额头,勉强振作精神,不要吓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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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方倾久在驻地医院,迎接的不是从前线紧急运往医院的重大伤残士兵患者,就是从内部通讯上看到的那一串串阵亡的士兵名单。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几年过去,方倾对“战争”进行过反思。
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概括来说,是极致的痛苦。
生命的消亡,饿殍遍野,家园被付之一炬,财产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古老的文物建筑被炮火轰倒,以及,每每在噩梦中,看到于浩海身首异处,鲜血满地时,方倾忽然从床上惊醒。
回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战争后遗症,比如,方倾发现王烟在吃饭的时候小拇指会翘起来、合不上,这是当年在白城时他被蜥蜴军踩伤的骨头;比如,章楠不管去到哪个地方,都要第一时间拿到地图,研究明白了才能放心休息;比如,王俊告诉方倾,他有耳鸣的情况发生,那是当年在凉州地道里被俞格放置在空箱里一路逃跑时,总能听到的炸响声,还有方倾那数不尽的噩梦。
这是对的吗?自古一将成名万骨枯。
好像考虑这些问题,不是雄才大略的将军应该顾及的,显得有些不够格局。可方倾生养了黑崽以后,推己及人,常常回想,战争中牺牲的人,试问谁人不是父母生养,谁不是家中宝贝,谁不是血肉之躯?
方倾在方枪和倾弹、倾炮以及百草默的助攻下,可谓决战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可尽管谁都告诉他,“死亡”跟他这个发明者无关,可论谁能置身事外?方倾还是会因此而不断反思。
变异血清使人们骨肉碎裂、变成异形,身体无法愈合的伤残,精神上无尽的痛苦,以及家人们目睹时的崩溃……所以蜥蜴军有罪,阿诺德百死不辞,那自己制作出来的武器呢?让多少人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方倾搂着方盼盼坐在床上,低垂着头,听着那时远时近的枪炮声,忧心忡忡。
又过了四五个小时,快到了半下午,外面终于有人跑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袁真对外面的人说话声。
“来送饭!”
袁真掀开帘走了进来,端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和鸡蛋牛奶,方倾和方盼盼都看向他。
“打退了,”袁真说,“范恒满撤到了10公里开外,褊狭海域去了。”
“谈判了吗?”方倾问道。
“谈了,但话不投机,就说了几句。”
方倾急道:“怎么说的?!”
“范恒满让你过去。浩海没等他说完就动手了。”
方倾蹙起了眉心,抓着他的手腕:“让我出去跟他说。”
“算了,范恒满来势汹汹,看着只第一波上来的人就不下三万,浩海仗着地形优势跟他激战七个小时,才让他退了。不是很好打,范恒满是个兵王,很有策略,熟悉雪上作战,瀛洲边防线上设置了三个峡口陷阱,都被他一一躲过了,而且……他也不想谈和。”
“让我出去跟他说,”方倾皱着眉,急切地道,“他听我的话。”
“方倾,”袁真握了握他的手,劝道,“算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浩海作对了。
可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散弹声和炮声,还是让方倾坐如针毡。
“于夫人这里是不是开小灶了啊,我要看看!”
“牛郡主!”
“哎呦你敢动我?臭流/氓!”
牛萌萌喝退了门口守卫的人,带着四五个部下掀开帘走了进来。
他环顾一圈儿,发现这洞里比他们住的也差不多,只不过跟他们全员打地铺相比,这里多的是一张石床,靠近火炉。
“你有事吗?”袁真问道,“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这是洞,不是房间。”牛萌萌上下瞟着方倾,只觉得他身上的毛绒睡衣看着有些碍眼,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
“伤员要送回来了,袁军长不去看看?”
袁真站了起来,又有些不放心:“你跟我一块出去。”
“我跟方中将聊聊。”
“你去吧,袁真。”
方倾把他支了出去,看着牛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