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肤受之父母,他要做腺体切割手术,这么大的事,闻夕言不敢动手。
“你爸把你交给我的时候,说我是你的监护人,”闻夕言道,“我真的不敢擅自给你做这个手术,方倾,而且……我们近几年来对这个病的建议,都是保守治疗。”
因为十几年来的临床调查,被切除了腺体的Omega,大多愈后生活并不好。
腺体被视为Omega的性/器官,何况是跟Alpha伴侣息息相关的东西,一旦被切除,他们会自觉游离在三种性别之外,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性别,甚至会感觉自身的吸引力下降,自怨自艾,他们有的焦虑,有的抑郁,甚至还有轻生的案例发生。
综合所有情况评估,这个信息素紊乱末期的治疗方法,医学界最新论文论述,都是建议患者避开人群生活,最大限度地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度过余生。
方倾已经前前后后想好了,他要做那个健康向上、没有腺体也过得很好的Omega,他要求自己,一定要直面人生给他的残酷,去做这件事。
“方倾,你这段时间单身,感觉怎么样?”方匀问道。
“安静,平和,睡得香,吃得好……”方倾忍不住笑了,“您别这么正经地问我好吗?我想笑。”
“这孩子,”方匀和青羚对视了一眼,又问道,“我知道现在问你有点儿早,但也想知道你对未来的规划……你还想找人生的另一半吗?”
方倾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找了。”
“嗯。”
方匀和青羚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的样子,让方倾很是愧疚和难过。
“爸,您在昶洲过的年吗?”方倾问道。
“……是,于浩海去找我了,大过年的,我本来不想……”
“你等他吃完再说。”青羚开口道。
“哦。”方匀闭上了嘴。
方倾很快地吃完了。
“您打他了?”
“没有。”
方倾松了口气。
方匀忽然握住了方倾的手,对他说:“孩子,有一件事,我们犹豫了很久……”
青羚在边上低着头,还未等方匀说出口,眼泪先掉落下来。
方倾心里犹如挨了一记重锤,他恍然发现,他们要说的也许是同一件事!
“你生病了,信息素紊乱,”方匀虽然觉得艰难,但不得不告诉他,“已经到了……末期,在新兵的时候,浩海先发现的,告诉了你的长官莱斯利……”
“等等!”方倾震惊地看着他们,“他知道?!他发现的?!”
方匀和青羚同时看向他:“你知道?!”
“是,我几个月前知道的,那时李茉莉和墨菲刚生下孩子……不不,你们说浩海知道?!!!”
“是,”青羚道,“你去新兵营之后,我给你们长官发了一条信息,提到了你总是过量注射抑制剂的事,被浩海无意中看见了,等他从隐歧岛打仗回来,发现你溢出了信息素而不自知,当时就打电话给你爸了。”
方倾瞪大了眼睛,又立刻看向方匀。
“他问我,能不能标记你。”方匀道。
方倾被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重重地回落下来,顿时脸色发白,往后倒退了两步,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知道,他知道……”
方匀和青羚对他这个样子都很意外,青羚去到床边搂住了方倾:“他作为你的爱人,在你身边,当然最先感觉到你的不对劲,等你和他到了昶洲之后,你爸给你测了性六项激素,确诊了你的病之后,浩海和桐桐还有于总,都决定和我们一起,帮你渡过难关……”
方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通红地看向青羚:“……你们全都知道?”
“……这么大的事,我们是你的父亲,他们是你的岳父,尤其是……你可能不孕的事情,更关系到你们两个的婚姻,我们不得不告诉他们。当时浩海向我们保证,他不要孩子,他们一家三口,都说不介意你这个病……”
“天呐,天呐……”方倾忍不住趴到了床上,痛哭了起来。
青羚心疼地抱住了他,跟着哭了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当年受的伤,落下了病根,才连带着你生了病……”
可方匀却觉出不对了,他厉声问方倾:“你们离婚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发现你得了病,不想连累他,才跟他离婚?”
不,不是这样的。离婚,是从去年11月提交的申请,那时方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腺体出了问题。
可是……于浩海一次次施暴,到底是想治他,还是因为爱他?
方倾已经弄不明白了,只是心痛地嚎啕大哭,特别是方匀说的那句话。
“他问我,能不能标记你。”
以于浩海那种对待疑问刨根问底的专研劲儿,显然已经把“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查得很透彻了,他也知道“Alpha陪伴Omega度过每一个假性发情期,戒掉Omega的抑制剂依赖症,才是长命久安、保守治疗的办法”。
那是我冤枉他了吗?
于浩海无数次对他的压制,无数次因为强迫他而争吵,甚至最后的导火索,发烧的那个晚上……也许,都是他们会错了意,才走到了这样的结局。
方倾不能再痛彻心扉地哭下去了,因为青羚已然身体不支,悲伤过度了,方匀正在抱着他哄着他。
方倾强制镇定心神,擦了擦眼泪,不再哭了,而是问着父亲。
“他怎么说?”
方匀一下下拍着抽泣着的青羚的后背,说道:“他问我你以后病情发作了怎么办,我告诉他,这次回来,告诉你实情,让你……做个手术。”
方倾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的决定,爸爸,我愿意做这个手术,我相信,我能挺过去。”
青羚伏在方匀的肩头,听到他的话,泪水连珠串一般掉落。
“浩海说,他可以接受离婚,但不想你割掉腺体,”方匀道,“最后这小子竟然告诉我,他喜欢你有病,享受你这个病,你的腺体也是他的东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说的话越来越混蛋,气得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刚刚还说你没打他。”
“我撒谎了,”方匀说,“因为你还护着他。”
方倾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地面:“你还在于总的手上,怎么能打他的儿子。”
“……我在谁的手上?”方匀纳闷道,“于总多大的手能搁下我?”
他还不知道他听到的还是只言片语,那段时间于浩海到处发疯,对他说的混蛋话,做的混蛋事,足够再挨几巴掌了。
“方倾,现在看到这个结果,我们是做错了,当初不该瞒着你,”方匀心疼不已地看着他,“只是你当时还太小了,85岁,我们谁都不忍心告诉你,是我们低估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