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啊兄弟,”艾登道,“我的两位父亲早就退伍了,帮不到我什么,跟在职的于总司令,那是截然不同的。”
“在其位,谋其政,我父亲要是真的退了,可能我还能少受一些针对,”于浩海道,“这次事件如果刘赢不是我的副将,也许不会闹得这么严重了。”
艾登摇了摇头:“就因为是你的副将,才有被翻案的可能。”
这二人童年时相处时间较短,长大后一个从军,一个走上检察官道路,原本并不大熟,但短短几句话,方倾看得出来,二人已经交心了,就接下来的事开始热烈地探讨。
只是他们中的谁一说话,方倾就看向谁,另一个接话,方倾又转过圆圆的小脸去看,像个左右摇摆的猫猫头。
不一会儿,艾登就忍不住笑了。
于浩海发觉了,问方倾道:“你是不是饿了?渴吗?对了,说是要给青羚爸爸打电话的,你在这方便打吗?”
方倾听了心里不大乐意,怎么到他的环节,问的就是这类问题,饿么、渴么、想爸爸么,跟问小孩儿似的,在艾登面前真没面子。他不禁翻了下眼皮,瞪了一眼于浩海。
于浩海还是追问他,困了吗?昨晚在飞机上睡得不踏实。
艾登看不下去于浩海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拍着大腿道:“哎,你看我,你们来了这半天,都没给杯水喝,是我的不是,这已经到了中午了。方倾,我给你演示一下。”
他按了按墙上一个绿色的按铃。
没过多久,有监察员来送饭了,一看是三位,还挺惊讶的,毕竟艾登在这儿接待人时,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吃饭。
艾登道:“史密斯先生,我有贵客来了,请给我多打几份饭来。”
“是,用牢饭来招待贵客,除了情商低的艾检察官,也没谁了。”史密斯冷着脸虽是这么说,倒是给他们多送来了饭菜。犯人食用的餐没什么讲究,荤的素的都扣在了大白米饭上,额外有一碗例汤,方倾和于浩海昨晚上了飞机到现在都没进食,吃得还挺香。
艾登看方倾坐在椅子上捧着他的大白瓷碗,低头把牢饭也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有些惶恐:“这样能行吗?法条里没有给无辜的Omega牢饭吃属于犯罪这一条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于浩海瞥了一眼方倾,对艾登说,“没事,他是个军人,风餐露宿都是经常的,不娇气。”
“你可真行。”艾登想起了那位美艳俊伦、气质奢华的方夫人,和进入上流社会也毫无违和感、富有情趣、会拉小提琴的方院长,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对精致的夫夫,生的孩子倒是挺平易近人的。
下午,艾登到楼上跟总长谈了谈,又回到了办公室中。
“总长非常想见你,我说你要走了,有别的公务要办,给你挡了,我估计他是想跟你攀关系。”
“谢了,刘赢的事他怎么说?”于浩海问道。
“很有意思,”艾登说,“我说警方怎么有胆子去拿刘赢。昶洲军区现在是全线戒备的情况下,和阿诺德兵分昶洲,是你父亲于总坐镇,驻地总警署署长施扬,施警长,问询于总,能否去昶洲带一个人回驻地协助调查。”
“于总说可以,没问题。”于浩海道。
艾登点了点头。
于浩海闭了闭眼睛,心中有气。这果然不是单纯的两个士兵的交战,而是后方阵营的对垒,警方问询于凯峰,实属警方对军方的挑衅,于凯峰顺着楼梯就立马下了楼,这一声“没问题”,也让施警长骑虎难下,不得不真的把刘赢带回来。
“你放心吧,于总不是吃亏的人,”艾登道,“刘赢这被莫名其妙地当着众人的面被逮捕回来,于总接下来至少弹劾施扬弹他三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爹就这样?”于浩海对于凯峰政坛上的面孔并不熟悉,对他军人那一面倒是吸烟刻肺,非常清楚。
艾登笑道:“你爹可是一人单挑所有职能机构的军匪头子,有名的兵痞子。”
方倾心想,浩海和于凯峰的行事作风其实不一致,倒是尹瀚洋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于浩海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是跟卜大法官的孙子对抗,这警察署长莫名插一杠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跟卜正是什么莫逆之交?还有赛威的出现,也很奇怪,赛威素来是躲着我父亲的,为什么明知道参与这件事会和我们结怨,还要到昶洲给卜奕坐镇?他跟卜正是什么关系?”
“这就需要一个详细的关系图了。”艾登把百叶窗拉上,把牢房的门紧锁,又把摄录探测器打开,循环了三四分钟,扫遍了整个屋子,这个过程,他就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再给自己的屋子“消毒”,最后,还把这屋里的监控器给关了,然后把贴在墙上的水星地图唰的一声翻转过来,露出了十几张人物照片,人物之间画着各种连线,标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发生的事件,以及各种打着问号的地方。
在这张图中,有统帅,有于凯峰,有方倾的父亲方匀,以及互相关联的所有人。
“我一直搞不懂一件事,这个人,我查了他很多年,”艾登的手,指向卜正那张法官公式照,“我总觉得一些莫名发生、莫名消失的人和事,最后都是他摆平的,但他的私生活真是人如其名,刚正不阿,作风清廉,唯一的爱好,就是闻香和品茶,还都不追求高奢品,几乎无可挑剔。”
“可这个人,”艾登又指向身着红白两色王室军装、参与统帅阅兵式的赛威的照片,“极其好色,作恶多端,位高权重,却似乎惧怕卜正,同时,他又能得到卜正的庇护,这是为什么?卜大法官每年带头公开自己的账户,他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年过85的人,只卜奕一个独孙,被他精心呵护,再挑不出错来。”
于浩海站在这张白板的前面,静静地看着各个人物的关系,在赛威名下的元成、卢君逸、卢清风几人的名字之间徘徊,心中充满了悲伤。
艾登在这个地方,是打了个问号的。
“你关注了这件事,对吧?”艾登看到他凝视的所在,同时,方倾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一直猜测,于浩海是知道这处的隐情的。
艾登轻叹道:“清风是比我年长的哥哥,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卜正的判定,说他意图谋反,刺杀赛威。同样的,我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谏奕辰、王铎、施扬这些威高权重的人,会聚集在卜正身边,帮着赛威为虎作伥。卜正就像每一环的终结者,总会给我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判决,因为咱们怎么也都想不到,卢叔也会叛了。”
于浩海拿起白板擦,把赛威和卢君逸之间连线上的问号抹去了,继而拿起笔,在上面写上了红色的江桦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