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冬从左上方上铺的蚊帐里探出头：“孟孟，要熄灯了，你不上床吗？”
“就睡了。”
她起身灭灯，爬上床钻进被窝，室内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呜呜的制冷声。
十一点半，在宿管阿姨一声“熄灯了”的呼喊下，一栋栋宿舍楼接二连三的陷入黑暗，偌大的宿舍群与黑夜融成一体，万籁俱寂。
窗外蝉鸣已歇，孟影却思绪翻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努力替篮球社寻找对付国航队的办法，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关于更多周远峥的讯息。
其实上大学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孟影就感觉到，他似乎比从前变颓了些，有种说不上来的丧，虽然他照旧训练，上课，吃饭，睡觉，每天军训在教官面前精神抖擞，但孟影就觉得，晚上在烧烤摊面前看到的黑卫衣，鸭舌帽，嗓音跟气质一样低的人才是他此刻展露出来的真实状态。
毕竟贯穿她整个高中生涯，风华绝代的少年实在太过深入人心，那时的少年是痞与刺，爱插科打诨，校服没正形的挂在身上，谈吐间都是那个年龄男生的肆意洒脱。
不像现在，只是单纯的痞与冷，纵然相较从前成熟硬朗，却莫名少了点少年气。
一高从前也会举行篮球赛，看台上人山人海，几千观众，喊得声嘶力竭，破碎的呐喊拼凑起来，全是“周远峥”。
孟影是看台上为他呐喊的一员。
他比赛，亦或是与同伴在球场挥汗如雨的练球，孟影都会有意无意的驻足观赏。
他擅长变向过人，闪转腾挪，几乎没人拦得住他。
最喜欢的动作是后仰跳投和暴扣补扣，最喜欢的球星是阿伦艾弗森……
孟影睁开眼，小心翼翼下床拿电脑，生怕把她们闹醒。帘子拉上，打开电脑搜索阿伦艾弗森比赛视频。
偶像对一个人的风格影响很大，周远峥的球风同样是野蛮那挂，灵活又勇猛，直击敌人队伍中心。
蒋涛还给她发了他们比赛练习视频，以及国航那边的比赛视频，有几个队员都是老队员，也算队里的轴心骨，对胜利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孟影拿了纸笔，逐行分析：
敌方五号，周远峥，擅长后仰跳投，扣篮，灵活力量型球员，变向过人速度敏捷……
敌方七号，钟海，三分命中率极高，脚步虚幻迷踪，敏捷型球员……
敌方十号，方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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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221寝室起的略晚，四个人叼着葱油饼匆匆忙忙往训练场上跑。早上因为孟影没按时叫大家起床，比平常晚了十分钟。
孟影挂着黑眼圈，戴着军训帽，有气无力的跟在其他三个人身后。到训练场之后，其他人已经开始列队报数了。
江文冬侥幸拍着胸口：“教官还没来，归队归队！麻溜点的！”
四个人悄无声息的缩进队伍中，孟影脚步虚晃，昏昏欲睡。昨晚疯狂失眠，报应这不就来了。
她睨向旁边航空工程专业点数的周远峥，翻了个白眼。
徐诗蕊从身后递给她一瓶水：“孟孟，你昨晚没睡好？人这么没精神？”
“嗯，失眠。”
说话间，教官已经进入训练场，队伍中的窃窃私语顷刻消失，一个两个站得笔直。
他们军训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三个连学的是搏击术，国航的军校生们本来就接触过，又是男生，学的快，但十连海大的女孩们，进度有些慢，还有十天时间，动作还没学完。
人太多，教官没办法一个一个亲身示范矫正，也不能用对男生的标准对待女生，颇为无奈。
所以这节课一开始，就让女生原地坐下，看男生打几遍，再把女生划分成一个个小队，交由国航的男生们示范指导。
孟影脑子里就乱哄哄的，像是啥也听不见，说起身就起身，说坐下就坐下，眼袋拉着，皮肤和嘴唇都惨白一片，寡淡的不行，眼皮子一会睁开一会阖上，站着都快睡着了。
教官吹哨指挥：“第一排，十五个女生，到这！第二排，到旁边！以此类推快速站好！”
“男生跟女生的站法一样，两队相隔三步远，面对面，搞快点！”
一队女生穿插一队国航的男生，荷尔蒙气息掺杂，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多少有点不自在，但还顾不上不好意思，教官严肃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开始训练，到中午头学不会，两个人都不准吃饭！留下来接着练！”
他们这片毕竟男生多，女生少，十二连的男生们看着十一连亲临实践，颇为艳羡，一个两个开始酸不拉几起哄。
“报告教官！咱们可以监视他们吗！”
“附议！”
“赞成！”
“……”
教官摆摆手，神情不由自主的放松：“得了吧！你们今天学习新的内容，学不会就留下来陪他们一起练！”
日头高挂，帽檐遮下来一片阴影，孟影被烤得灼热的身体突然阴凉起来，有人站在了她面前。
从她低着头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一双有力的军靴，是国航十一连的男生。
她挺想抬头的，但眼睛就这么一睁一阖，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完全控制不住。
她努力掐手心，想赶走瞌睡虫，可浑身那种倦怠疲惫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将她吸入吞没，怎么都摆脱不了那种无力绵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