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满堂彩,看那伶人还眼角带泪,我见犹怜。
那日赏赐格外的多,跑堂小二高声鸣谢不断,还似有两人因榜首争吵。
二楼厢房拉着珠帘,向来不是一般人能订到的位置,近来这东角都留给了这几位。
“呦,唱就完了。”隋婷婷磕着瓜子,随意地倚在软枕上,往下瞧了瞧。
她看了一眼旁边伏在榻上的人,姜凌这是根本没心情听戏,任侍女捏着肩膀。
姜凌缓缓坐起,刚抬手想扶正头上的珠翠,芸画眼力见儿极好先一步理好发丝将珠翠重新插了回去。
那日宫宴后,姜凌总是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虽说和她平日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四年之后再见到计长淮,总是能想起之前的事。
倒不是笑自己当年多么痴情,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丝戏谑。
别来无恙?
谁跟他什么别来无恙?
她虽然贵为公主,但什么都留不住罢了。
京里都说是计长淮对她深恶痛绝,痛恨她当堂逼婚才躲到西疆。
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也懒得解释。
她终究是敌不过他那一身的秘密罢了。
“来晚了来晚了。”这时秦嫣然推了厢房的门进来,脱了斗篷坐了下来,她才从外地赶了回来,“好嘛,我刚到这就唱完了?”
三人寻常说笑一阵,秦嫣然忽然问了一句,“听说计长淮回来了?”
隋婷婷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秦嫣然抿了抿嘴,四年过去了,这人还是姜凌面前的一大禁忌。
姜凌淡然地往楼下看去,那打赏的铜榜上她早已被人超了过去,那两人还在为榜首争执着,不禁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道:“他与本宫何干?”
想了一夜的姜凌想开了,这世间多得是自寻烦恼,不寻就可以了。
她轻哼一声,挥着手让芸画下去赏钱,没过多一会堂下就传来小二的高声鸣谢——“谢凌阳长公主千岁赏白银千两!!!”
姜凌看着堂下记录着榜首的铜牌,自己又回到了榜首,轻笑一声,喃喃自语道:
“男人算什么,哪有花钱愉悦。”
第25章户部
四年后京城没有太大改变,有也只是姜凌的长公主府建成,她搬出了那冰冷的皇宫。
过得更加自在,只是府上太大显得空旷,早知就该建小点。
姜凌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趴在榻上,她起身脚下踢到了一个瓷瓶在地上滚出很远叮当作响。
头上晕乎乎的,脚下还有些虚浮,晃了晃脑袋才想起来,昨日是跟隋婷婷和秦嫣然出去听戏了。
心中烦闷,堵在心口一口气呼不出去。
眼前闪过许多此前回忆,惹人心烦,姜凌又坐会榻上清醒了一阵。
不知道在府上过了几日了,索性也没什么事找上她,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芸琴。”姜凌轻声唤了一声。
屋门轻轻地被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殿下可是醒了?”
“芸琴姐姐前几日回乡,是奴婢当值呢。”芸画撩了帘子进到屋内,见地上散落了一堆酒盅,挨个捡了起来。
芸画沉默着收拾着,抬眼看主子走向了妆台,揉着自己的脸颊查看气色。
“嗯。”姜凌看向了铜镜中毫无气色的人脸,也是习以为常,“今日可有事?”
“今日永怡长公主下了帖子,说是要约您去校场。”芸画拢了地上的瓶子交给了进来的侍女,回到姜凌身边回话,她拧了热手帕细细地为姜凌擦脸。
“回了她,不去。”
永怡给她下帖子总归是没什么好事,无非就是想看她热闹罢了。
“还有、还有和清长公主请您一同出京礼佛。”
“嗯……”姜凌盯着铜镜半晌,像是没反应过来,恍然间才意识到,啊,说得是三皇姐。
三皇姐是隋贵妃的女儿,但隋贵妃过世的早,就记在皇后名下,跟她十分亲近。
这也是她跟隋婷婷叫表姐的原因,幼时跟着三皇姐叫顺口改不过来了。
这是担心她自己出问题,想带她出去。
她揉着额角,闭着眼睛克服着宿醉头痛,“嗯,过几日再去吧,把府上收拾妥当了……”
姜凌想起年前的那些琐碎的事情,更加头痛。
芸画正为姜凌拆着昨晚未拆下的发髻,叫人备了热水准备沐浴,只是听到姜凌的话手上一顿,她小声提醒道:“殿下,前几日已经备好了过年的用品,芸琴姐姐回乡之前都打点好了。”
“啊。”姜凌恍然想起似乎芸琴是跟她说过这事,叹着气缓了半天,“那就跟皇姐说、过几日……过几日金纣来使走了再说。”
芸画点头应下,差人去给三长公主回信。
但转眼就见姜凌盯上了那桌子上的酒壶,是她忘记收走的。
芸画急忙走过去想收起来,但被姜凌抢先一步,只是她拿起那酒壶一眼望到了底。
姜凌失望地倒了倒那酒壶,一滴也未剩下。
她轻笑了一声,有着些许悲凉。
芸画有些忧愁地抿了嘴唇,但也不知如何出声相劝,她们劝说多次也没有用,若是芸琴姐姐在就好了。
殿下从皇后娘娘殡天那日开始就染上了酗酒这个习性,虽是在人前滴酒不沾,但是回了府中一杯接一杯,一壶一壶,不到深醉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