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待你一死那些人便溃不成军,我还杀我的侄女做什么?”
陆乩野的视线落在殷乐漪的面上,见她眼中虽含着泪,眼神却是清亮的,掩在衣袖下的一只手更是搭在了她自己腰间。
两人各自心领神会,陆乩野高高举起匕首,殷骁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乩野的身上,殷乐漪抽出藏在腰间的箭矢,使出浑身的力气刺破殷骁的手背——
殷骁当即疼得松开了殷乐漪的头发,殷乐漪摇摇晃晃的向着陆乩野跑去,殷骁反应过来要去抓她,一杆长枪破空向他掷来,他不得不退后数步躲去。
陆乩野跑向殷乐漪,一把将她伤痕累累的身子搂进怀里。
只听城墙下忽然传来撞门之声,一声大过一声,响彻天际。
殷骁意识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再不弃城离开,他今夜必要命丧于此。
浑身失力的殷乐漪在见到殷骁逃去的背影后,强撑着从陆乩野的怀中站起来。
陆乩野搂住她,“殷姮你受伤了!我让人去追他——”
殷乐漪却摇了摇头,从腰间摸出弩,搭弦上箭,抹了一把眼角的血,将箭尖对准殷骁。
一股杀气自殷骁背后油然而生。
殷骁回头看去,只见他那印象中除了美貌便只剩乖顺的侄女,既将那冰冷的箭矢对准了他的身体,那双温柔的美目之中盛着满满的杀意。
他忽然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惊慌的大喊道:“芙蕊,我是你亲皇叔!晋国还要由我来光复——”
“皇叔……”殷乐漪扣动扳机,像是为了告诫殷骁又像是为了提醒她自己,语气苍凉:“晋国早就亡了啊。”
箭矢划破长空,见血封喉。
殷骁满目惊愕,身子后仰,往城墙下坠去。
他大约在死前的那一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死在他从未看进过眼中的侄女手上。
鄯州城门被撞开,千军万马闯入城中,漫天的火光照亮黑夜。
陆乩野见眼前的少女缓缓回头,两行清泪从她沾满血污的脸颊划过,哭着对他道:“陆欺你看,我说了我可以做到……”
陆乩野上前拥住她,从来心高气傲的少年郎君第一次在人前低下头颅。
“漪漪,是我错了。”
殷乐漪含泪恳求他,“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踏平我的鄯州……”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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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漪漪,爱我还是杀我。”
鄯州城内的百姓夜半闻得兵马之声,家家户户紧闭大门,风声鹤唳,祈求战祸不要波及到他们身上,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风雪骤停。只听外面安安静静的,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的百姓,心有余悸的将大门打开一丝缝隙,往外瞧去。
只见街道空旷,既无身着甲胄的士兵挨家挨户的烧杀抢掠,也无火光烧红半边天,城中景象如初,战火没有波及到鄯州城。
百姓们不明所以的从家中走出,昨夜城门被魏军撞毁的声音响彻整座鄯州城,他们几乎都已经绝望,委实不明白他们为何能逃过此劫。
昏暗的地牢内,赫连殊如一滩烂泥般被绑在木桩上。
折磨他的酷吏不知道去了何处,将他晾在此处,下身被阉割的地方空荡荡的,血止了又流,不断提醒赫连殊他现在已经是个阉人。
刑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洒进来的一缕阳光刺得他眯了眼。
身着银甲的少年从逆光中走进刑房,身姿挺拨,气势摄人,睥睨着赫连殊的视线中充斥着冷淡。
而赫连殊却好似从他的冷漠之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屑,就像一个正常完整的男人对一个阉人的鄙夷耻笑。
赫连殊只觉这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他被羞耻淹没,张嘴咿呀的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乩野抬了抬手,身后的傅谨走进来为赫连殊松了绑。
赫连殊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将男人的自尊全都丢弃,跪趴在陆乩野的脚边,恳求道:“十六弟……你要救我啊……为兄,为兄被殷骁那狗贼折磨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为兄一直都盼着十六弟能来救我啊……”
陆乩野瞧着地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赫连殊,居高临下道:“并非是我不想救你,而是陛下让我不能救你。”
赫连殊趴在地上的身子一怔,这怎么可能,父皇一向对他宠爱有加,他是所有兄弟中第一个封亲王的,父皇怎么可能会舍弃他的性命。
“绝不可能……”他不相信,撑起半身,瞪大了浑浊的眼珠看向陆乩野,“你想挑拨离间……想离间我和父皇的父子之情……”
陆乩野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丢到赫连殊面前。
圣旨滚落在赫连殊手边摊开,他用他那鲜血淋漓的手抚过上面一个个字,直到看到最后一句——凡事以国体为重,必要时,襄王可杀之。
“不可能……不可能……这圣旨一定是假的……”
可当赫连殊的手抚过玉玺盖下的印章时,他用仅剩的力气抓扯住面前的圣旨,歇斯底里的嘶吼:“为什么……父皇你为什么……”
他是为了魏国的安定才落入逆贼殷骁的手里,他在殷骁的手下日日备受煎熬,尝尽了酷刑折磨,如今更是被阉割成了废人。
他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着他坚信他的父亲、
魏国的皇帝一定会派人将他从这水深火热之中救出去,可他等来了什么,他等来了一道诛杀他的圣旨。
“襄王可杀之……”赫连殊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
陆乩野冷眼睨着赫连殊,见他面目狰狞,一时哭又一时笑,最终他那双浑浊无比的双眼里尽数被恨意替代。
陆乩野见了,眼底流露出畅快的笑意。
赫连殊诚惶诚恐的将圣旨卷好,卑躬屈膝的跪在陆乩野的脚下,“……十六弟,我现在已经是个阉人了,再也不能和你争夺储君之位了……你行行好饶我一条性命,把我活着带回去……”
陆乩野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道:“抗旨不遵是杀头的大罪。”
赫连殊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往后我就是十六殿下养的一条狗……莫说是抗旨,便是为十六殿下弑君弑父我也使得……”
他毫无尊严的跪在陆乩野面前,陆乩野轻蔑一笑,不置可否的转身走出了刑房。
待陆乩野走后,赫连殊捡起酷吏掉在一旁割过他肉的片,刀身还残留着他身上的血。
赫连殊边握着这把刀将赐死他的圣旨割得破碎,边古怪的笑着,“杀我……让你杀我……”
傅谨一路跟随陆乩野走出地牢,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家公子,见他眼中分明噙着畅快的笑,周身的气场却比平日里更加骇人。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该选在这个时候上报公事。
“有话就说。”陆乩野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