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将军。”
待属下领命离开后,陆乩野这才视线落回到帘子后安静的少女身上。
方才还因他的戏弄之言面红耳赤的少女,此刻眉眼含愁,再不见半分少女春情。
陆乩野知她心中在想什么,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她:“殷姮,你可是在心中怨我残暴?”
两日后兵临城下,强取鄯州,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注定是要血流成河的。
“陆欺,我很感激你给了我两日时间。若两日之后我不能如约完成我们的约定,那便是我殷姮自己无能。”殷乐漪看得明白,“我要怨也只会怨我自己。”
她不想见战火四起、百姓受苦的场面,便只能在这两日里放手一搏。
“我方才听你的下属说,宁王在选美人做侍妾,我……”
“你想都不要想。”不待殷乐漪将话说完,陆乩野便厉声打断她,“殷骁难道不识得你吗?殷骁麾下的将士难道不识得你芙蕊公主吗?”
“殷姮,你若敢借此事接近殷骁取他性命,便是在自寻死路!”
“安昱会帮我。”殷乐漪斩钉截铁,“由安昱引荐我,便能避开宁王的眼线,到时候我便能近宁王的身。”
这是她在短短两日内能想到最快除去宁王的方式,虽有些冒险,但一旦成功她此行便不是毫无意义。
谁料陆乩野却忽然攥住她的皓腕,将她拉出屋内,在后院里寻了一圈,寻到一窝被圈养的白兔。
陆乩野反手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抽出,递到殷乐漪面前,寒声道:“殷姮,杀了这窝兔子。”
殷乐漪懵懂,“什么?”
陆乩野将匕首强硬的放进她手心里,“我要你证明给我看,若是你连畜生都下不了手,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杀掉殷骁。”
陆乩野将她又往前推了一把,她握紧手中的匕首,迫切的想证明给陆乩野看,却见那窝兔子竟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兔,正围在母兔身边进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殷乐漪轻咬下唇,动作变得有些迟疑。
陆乩野将她面上的犹豫一览无余,俯身抓起一只幼兔递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殷姮,杀了它。”
殷乐漪举起匕首对准幼兔,那幼兔浑然不知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弱小的四肢停在半空也不挣扎,殷乐漪轻易便能刺穿它脆弱的身体。
殷乐漪的手无法自抑的颤抖,在刀尖即将触碰到幼兔身体时,她举刀的手终是垂了下去。
“陆欺,我是可以对殷骁下手的。”殷乐漪试图解释,“可它是无辜的,它还这样小,你为何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检验我?”w?a?n?g?址?f?a?布?y?e?ī??????ω?€?n?2????????????????
“因为你根本就没杀过人。”陆乩野一针见血,“莫说是人,你恐怕连动物都不曾杀过。”
“你连血都未见过,你的箭矢、你的刀又怎么能刺穿敌人的身体?”
他要殷乐漪知难而退,殷乐漪辩驳:“……我可以!”
“你知不知道,很多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在面对敌人时,很多时候都因无法拔刀杀人而死在了敌人手上。”
陆乩野忽然夺过殷乐漪手中的匕首,没有一丝犹豫的反手刺向幼兔的身体,殷乐漪慌乱的推开陆乩野拿刀的手,“陆欺你住手——”
刀身偏离了几分,幼兔的前腿却还是被割出一道伤痕,见了血。
陆乩野松开幼兔,殷乐漪忙将幼兔接住查看,听见他冷漠的对自己评判道:“殷姮,你便是那样的人。”
没上过战场,没见过死亡,没见过鲜血,没见过伤痕。
这样的人,杀不了人。
殷乐漪半个字也不曾再辩解,清泪无声地滑过面颊。
陆乩野这一次没有上前去安慰殷乐漪,他深知殷乐漪柔中带刚的性子,他若不借这件事彻底断了她胆大妄为的念头,她一定不会放弃。
没有任何事比她的安危重要,家国百姓在陆乩野心中都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殷乐漪不再和他提及此事,默默的寻到了伤药给那只幼兔包扎了伤口后便一个人回到了房中。
陆乩野又寻了属下仔细盘问了宁王府上的布防,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重兵把守围的水泄不通,连一只蚊虫都难以飞进,更别说无声无息地潜入其中派人暗杀了。
若不想大动干戈,殷乐漪铤而走险的法子倒是不失为一条捷径,但陆乩野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夜里,他回到厢房,见殷乐漪蜷着身子靠在榻上,纤细的身子被大氅包裹着,青丝如瀑的散落在两颊,肤白貌美,整个人仿佛一块莹白的玉被衔在其中,美的有些不真切。
少女眉眼含愁的朝他投来一眼,便又将身子往大氅里蜷缩的更紧。
陆乩野合上房门,走到榻边坐下,抚开掩住她娇颜的青丝,“还生着气?”
“我没生气。”殷乐漪闷声,“我只是在想,我若是个像你一样的男子便好了。”
她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若她是个男子,她从小该学的便是如何领兵打仗,如陆乩野这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而不是依柔弱的女子之身,面对她无法鞭长莫及的重重困境。
陆乩野抚一抚她的脸颊,轻笑道:“你若是个像我一样的男子,便不会活着走出晋国皇宫。”
殷乐漪心想也是,她要是皇子,恐怕国破那一日她就死了。
“殷姮,我听闻那一日你孤身站在冰河之上,和千军万马对峙,临危不乱,不卑不亢。”
陆乩野边说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殷乐漪那日的模样,注视着她面容的眼神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憾色。
“我虽然气急了你这样胆大妄为,但心中却也不由得对你生出几分钦佩。”陆乩野捧起殷乐
漪尚存懵懂的脸颊,由衷道:“芙蕊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放眼天下男子,又有几个有你这般的胆识和气魄?”
殷乐漪怔怔,她没想到夸赞她的话竟会从陆乩野口中讲出。而由陆乩野讲出这番赞赏她的话,莫名的让她觉得比从旁人口中听见,更让她觉得欢愉。
“其实那一日我心中也是很害怕的,后来回营的路上我的身子都在悄悄的发抖……”
殷乐漪的恐惧不曾对人言说过,可她现在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说与陆乩野听,“陆欺,我其实没你说的那般好。”
陆乩野眉尾一扬,“我陆欺平生不论是什么都只挑最好的。”
他垂首在殷乐漪的额心轻吻了一下,语气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傲然:“我喜欢的娘子,自然也是这世间最好的。”
第88章
白首同淋雪,共白首。
翌日天光微亮,殷乐漪便早早地从睡梦中苏醒了。
她下榻推开窗,寒风骤雪扑面而来,将她的裙摆吹得呼呼作响,一屋的暖意都被这严寒的气息吹散。
殷乐漪重新合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