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宣帝毕竟是他的生父,他若为了养父和萧家满门去手刃他的生父,在殷乐漪看来这对陆乩野而言根本不是复仇,而是另一种惩罚。
殷乐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杀了仇人会让小儿郎快活吗?”
杀了他不会让小儿郎快活。“陆乩野托抱起少女的身子,走向热雾升腾的浴桶,“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儿郎不会就这么便宜他,小儿郎要让他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是……”殷乐漪欲言又止,“可是他毕竟是小儿郎的父亲啊……”
“陆乩野嗤之以鼻,“教养小儿郎长大的才是他的父亲。”
萧闰才是他的父亲,那个陆乩野记忆中永远温润仁善的男子,是他将没有半分亲缘的陆乩野抚养长大,教他习字,授他书画,待陆乩野如亲子。
然而魏宣帝却为了一己之私,将陆乩野的父亲污蔑害死,他的萧家没了,他便要千倍万倍的从魏宣帝身上讨回来。
魏宣帝最重皇权,陆乩野便要夺他的皇权,毁他的社稷,再让他亲手将他的子嗣妃嫔一个个送上黄泉路。
陆乩野已然做到了,滟嫔、赫连鸿、赫连娉婷,哪一个不是魏宣帝亲手送上绝路的?
陆乩野的复仇之路已经走完了一大半,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魏宣帝最后的结局。
思及此,他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几分,将怀中的殷乐漪放回地上,见她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中皆是不忍和心疼。
陆乩野并不想借往事换取殷乐漪的恻隐之心,若非殷乐漪主动问起,他或许还会一直隐瞒下去。
但被她一双美目怜惜的凝望着,陆乩野忽而觉着这样也不错,他勾唇轻笑:“何须介怀?不过是个俗套的故事。”
父母双亡,身世坎坷,背负血仇,搅乱家国,倾覆朝纲。
这里面的桩桩件件分明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却能被他这般轻描淡写地说成是个俗套故事。
殷乐漪忽然便有些懂了陆乩野性子中的凉薄为何而来,他若当真是个至真至纯的性子,他或许早就被血海深仇折磨的不成人形,又怎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可陆乩野若当真凉薄至极,他又怎会因养父一事蛰伏这么多年,只为复仇。
陆乩野,他当真是个矛盾至极的人。
冷漠凉薄是他,嗜杀残忍是他,为养父筹谋多年报仇也是他。
殷乐漪凝视陆乩野的目光不由变得复杂。
领口的系带被陆乩野修长的指扯下,他接过殷乐漪脱下的斗篷随手为她放到一旁,又勾住她齐胸襦裙上的束带,正要扯下被她按住手。
“你作何?”
殷乐漪回神,柔声轻问,陆乩野面不改色道:“自然是伺候公主沐浴。”
这客房中既无隔断又无屏风,所有陈设都一览无余。
吴娘子将他们两人当做夫妻,便是共浴也无伤大雅,可殷乐漪又怎敢真的当着陆乩野的面赤身沐浴。
见她踌躇,陆乩野倒也不催促,只伸手拨弄一下浴桶中的水,“我亲自为公主打来热水,眼下水温正好,再过一会儿便要凉了。”
这浴桶里的水确是他一桶一桶注满的,殷乐漪伸手指了指客房的另一边,“你过去,不准看。”
陆乩野明知故问:“不用我伺候?”
殷乐漪嗔怪的看他,又将他推到客房尽头处的床榻上,见上面放着吴娘子为他们准备的衣裳,便从里面拿起一条墨色腰带系住他双眸。
陆乩野没有反抗,“殷姮,你也对我太提防了些。”
殷乐漪小声:“这算什么,我都还未将你手脚全绑起来。”
“哦?”陆乩野饶有兴致地道:“我竟不知你还想如此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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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陆乩野有太多前科,在男女之事上她不得不防他。
绑好之后,殷乐漪又扶着他肩膀让他靠在软枕上,“陆欺,我们君子协定。”
陆乩野笑声:“依你。”
殷乐漪这才拿起床榻上另一套女装,重新走回浴桶前,宽衣解带。
浑然不知她亲手为陆乩野束在眼上的衣带,根本未将陆乩野的视线遮挡住。
蜡烛燃尽了一支,屋内光亮变得更为黯淡。
少女褪下身上厚重的裙衫,展露出莹白的身子,昏黄的烛火在她玉体上落下深浅不一的光影,让她变得朦胧,好似那雾中的一朵花,抓着少年的视线,勾着少年的心弦,让他对她渴求不已。
少女将包裹着身子最后一处的小衣也解下,又有些羞赧的很快将及腰的青丝拨弄在胸前掩住春色。
但她身段出落的极是曼妙,抬高玉足走进浴桶之时,身子玲珑有致的弧线尽数落入少年的眼中。
入浴美人,活色生香,她的举手投足皆是对陆乩野的引诱。
偏偏她自己毫无所察,用陆乩野为她打来的热水浇洗着自己莹白的身子,连绵的水珠滑过她的肌肤,顺着她的玉颈滚过锁骨又没入雪白的沟壑之中。
她动作轻柔,像是极怕惊动到陆乩野,一双被水气氤氲的湿润眼眸,却又不偏不倚的落在陆乩野的身上。
她自然是不曾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陆乩野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性子相较心思深沉的陆乩野还是太过天真了些,理所应当的认为陆乩野遵循着他们之间的君子协定。
许是今夜陆乩野与她交了心,吐露了他从前之事,而他现在又看不见她,殷乐漪便遵从了一次自己的内心,望向陆乩野的目光不再遮掩。
这目光之中有心疼,有怜悯,更有不忍和一丝无法藏掖的柔情。
复杂的情愫都饱含在这一眼之中,旁人都不一定能读懂这一眼的含义,可陆乩野多了解殷乐漪,她但凡对他吐露一丝的温
情,他便能解读她的心。
她只是不愿承认喜欢他,更不敢承认喜欢他。
只要她依旧能留在陆乩野身边,陆乩野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她的“不喜欢”。
可面对殷乐漪,陆乩野的贪欲从未停止过生长,他想要她的一切,尤其是在品尝到过她对他的那一丝喜欢,给他带来的极致愉悦后,他又怎能甘心回到从前,和殷乐漪做一对不问真心的假鸳鸯。
他不甘心,更不愿意。
陆乩野感觉自己那颗凉薄麻木的心,就像被她那双柔荑握在了,她的一点退却和拒绝,便能轻易将他的心折腾的尽是疮痍。
心高气傲如陆乩野,他何曾将这世间的人与事放进过眼中。
可独独一个殷乐漪,独独是她芙蕊公主,他若此生都得不到她的喜欢,陆乩野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心绪百转,露在外的模样却没有半分异状。
殷乐漪更是只觉着他当真行了一次君子之风的做派,在她沐浴时一直沉默不言,莫说是打扰她,就连身体都一直维持着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