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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交战时,她只从旁人口中或前人书中得知过战争的残酷,可如今亲眼见识到战火留下来的痕迹,她才明白那书中写的、旁人口述的战争的残酷不过只是现实的万分之一罢了。

一路饥寒交迫的流民,维州城外数也数不尽的无主尸首,她的百姓可是从前也受过这样的苦楚?

怨仇无解,恨火难消,现今又轮

到魏国的百姓在遭受同样的煎熬。

那城内尸横遍野,死人比活人还要多,哪里还能再被称为一座城池,那分明是炼狱。

车门忽然从外被推开,殷乐漪来不及遮掩情绪,满面的泪水和哭到发抖的肩头,尽数落入来人眼中。

“哭什么?”

陆乩野带着一身寒气走进马车里,殷乐漪扯低自己的兜帽将脸掩住大半,“没什么……”

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回答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陆乩野不喜殷乐漪在他面前藏有心事,双手扯开她的兜帽,将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颜露出来,“哭了就哭了,在我面前为何遮掩?”

殷乐漪才因魏国被宁王屠戮的百姓,进而想到晋国从前受战火累及的无辜百姓们。

而让他们遭受战乱迫害的敌国主将就在她眼前,她此刻对着陆乩野,委实生不出半分的柔情,更不想让他得知自己的心境。

“陆少将军,我只是方才出去时看到外边有许多的尸首……有些害怕。”

“当真?”

殷乐漪轻轻颔首。

陆乩野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熟稔的从她腰间取下她的香帕,为她拭泪,淡声道:“我还以为你是对维州的百姓动了恻隐之心。”

殷乐漪不过流些泪,都能被他轻易窥探出心底真实的想法,陆乩野实在太过敏锐。

她声音轻柔:“我若对维州百姓动恻隐之心,岂不是显得我愚善。”

陆乩野拭净她的泪,她未施粉黛的脸又变得净白无瑕,“不是最好,待上了战场和宁王正式交锋,你看到的死人会比今日还要多得多。”

殷乐漪心中一紧,“……你是主将,又骁勇善战,难道就不能想法子减少伤亡吗?”

陆乩野扯了扯唇角,笑道:“殷姮,魏国尚有退路。但宁王和宁王麾下的人要是退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背水一战,他求胜的念头只会比我们更加强烈,到时候战场上你会见到只要不咽气就一定会厮杀到底的晋国士兵。这样的战局,只会不死不休。”

殷乐漪哑口无言,殷骁自举旗反魏复晋的那一日她便该知晓,殷骁只能一条路走到底,回不了头,更不可能回头。

所以这一场仗也不会因她无知的愚善减少伤亡,只会如陆乩野所讲的那般,不死不休,血流成河。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只是这一路来看到因战争受到迫害的百姓,她感到无比的无力。

宁王与魏国相争,宁王为顺理成称帝,便厚颜无耻的打着晋国正统的名号重建魏国。而魏宣帝更是可恨,他不愿交出从晋国掠夺的城池,便不惜大动干戈,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残酷的放弃。

这二人说到底都是为了各自的权势和利益,没有一人怜悯过这天下苍生。

百姓们何其无辜,晋国的百姓无辜,魏国的百姓也无辜。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曾动摇过他国的利益分毫,却要被这些位高权重之人当做争权夺利的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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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乐漪又不禁想到她和陆乩野预谋所行之事,若要事成必然也要血流成河,波及百姓,那样的他们和宁王、魏宣帝又有何区别?

陆乩野窥见殷乐漪的神色变得黯然,心中大约猜到她为何如此,但他们两人既然上了同一条船,他便不会给她反悔的余地。

“殷姮,很多时候要想达成目的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陆乩野长臂一伸,将殷乐漪搂入怀中,语调缓缓:“你仍可继续做无邪的公主殿下。那些见不得光之事,便交由我来替你做。”

他会代殷乐漪行这天下最大不韪之事,千古骂名、万夫所指皆由他来替她受着。

殷乐漪喉头涌出不知名的涩意,脑海中的思绪更是乱如麻,她不知他们行此事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为何陆乩野竟愿意为她做到这样的程度。

“陆欺……”殷乐漪声含哭腔,不解的再问:“……你为何待我如此?”

陆乩野勾唇,笑殷乐漪明知故问,却还是耐着性子,慢悠悠地答她:“自是因陆欺心仪公主。”

殷乐漪的颊贴在他的银甲上,闻言泪珠不知为何又从眼尾划过,本该冰冷无比的银甲沾染上了热泪,竟有了一丝暖意。

可心仪这样的字眼,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

殷乐漪阖上眼,生生将余下的泪憋回去,“嗯,我知道了。”

第80章

献计“等我。”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魏国都城外十里长亭内,越国公领着陆长廷、陆聆贞和府上的一干奴仆在此处候了多时。

陆聆贞抱着手炉站在亭内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有心想躲回马车里取暖,被陆长廷一个眼神止住后,只好继续站在亭内。

陆长廷走到越国公身侧,“阿爷,此处风大。父亲还不知何时才能到,您不如先到马车上暖暖身子?”

越国公摆了摆手,“再等一等。”

大将军陆蒙为魏国驻守边疆数十载,让边疆百姓免受蛮夷外族侵扰之苦,保得一方平安。

如此劳苦功劳的臣子,得了魏宣帝谕旨可以返回都城,本该是满城的百姓和朝臣们夹道相迎,如今却只有陆家的人赶到城外的长亭来相迎,莫说是陆家嫡亲之人,便是陆家的奴仆见此景象也寒了心。

陛下未把将军看做功臣,只把将军当做一枚用完便可弃之的废棋。

马蹄踏雪声从官道上远远地传来,越国公戎马半生,对这样的声音极其的熟悉。

他大步跨出长亭,迎雪前行。陆长廷忙从家仆手中接过伞,追在越国公的身后为他撑起伞。

覆雪的官道上,一支轻骑队伍从不远处策马而来,为首之人着一身玄色盔甲,见到长亭内外候着的一群人后,勒马停下。

陆长廷扶着越国公站在亭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马背上的男人,刚毅的面容上沾满霜雪,透出一股风尘仆仆的沧桑。

陆蒙翻身下马,在越国公面前跪下,“父亲。”

数十载未见,陆蒙从二十多岁去往边疆,到现今已是年过不惑。

越国公注视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嫡子,霎时老泪纵横,他双手扶起陆蒙,不愿让子孙瞧见自己的眼泪,便将头转到一边,嗓音抖着开口:“回来就好。”

陆长廷道:“父亲一路辛苦,随阿爷一同上马车回府罢。”w?a?n?g?阯?F?a?布?Y?e??????u?ω?ě?n?????②????.????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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