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漪闻言如坠寒渊,浑身的温度都被抽干。
柳云莘见她这幅神态,神情更是又哭又笑,“我说错了吗?芙蕊公主大驾光临,难道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并无此意。”殷乐漪解释,“我是偶然得知云莘阿姊你被送进了教坊司,我便想来见你一面……”
“我被送到教坊司都是拜你所赐!”柳云莘愤恨,“芙蕊公主,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若不是你和你的父皇,我又怎会在此?我的母亲阿姊又怎会不堪受辱上吊自尽……”
殷乐漪泪如雨下,“云莘阿姊,我不知你家中……”
“好一个不知!”柳云莘厉声打断殷乐漪,“你和你的父皇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真无知,枉我父亲宁死不愿归顺魏宣帝,如今还关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
“哪怕魏宣帝拿我们这些妻女儿孙要挟他,他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儿女为奴为娼,竟还是不愿向魏宣帝俯首称臣……”
柳云莘望着殷乐漪悲痛欲绝的脸庞,心中有了一丝快意,“他真该来看一看,他效忠的芙蕊公主对他的遭遇一无所知,他的忠心只是个笑话。”
她的每一声指责都让殷乐漪无比的愧疚和伤心,忠臣被关在魏国天牢中饱受摧残,忠臣之后每日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而她满心满眼只想着自己的母后和亲族,柳云莘骂她无知,骂的她毫无反驳之力。
自被送进教坊司到现在,柳云莘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在面对殷乐漪得到了发泄。
她擦了泪,调整语气:“你走罢,我就当你今夜不曾来过。”
殷乐漪没有挪动脚步,柳云莘自嘲道:“公主不愿走,难道是想留下来看我在魏人面前跳一段轻浮的艳舞,取悦他们,给自己卖一个好价钱吗?”
殷乐漪哽咽,“我并无此意,我只是想留下来,看一看有无可帮衬到你的地方。”
“帮衬我?”
柳云莘好整以暇,无意中瞥到殷乐漪的身姿,哪怕穿成个男子亦掩不了她是个倾国女娇娥的事实。
她心底突生恶意,“那你便代我去献舞,取悦那些魏人!”
今日到教坊司的达官贵胄们其一是来一窥晋国太傅之女的风采,其二也是为了顺应圣意。
晋国太傅柳徽乃是晋国文臣之首,素有贤名,即便不谈官职,他在晋魏两国亦是不可多得的大儒。
魏宣帝有意招他为降臣,但他是个一根筋的忠臣,在大理寺诏狱里被关了将近半年,亦不肯归降。
魏宣帝便以他妻女要挟,他的妻子和大女儿在教坊司内相继自尽,如今只剩一个小女儿柳云莘。
是以有心之臣里,自然要为他们陛下的招降添砖加瓦。
不过今夜来教坊司身份最高之人,当是十三皇子以及他相邀而来的陆少将军。
赫连鸿亲自在教坊司门口迎了陆乩野,两人一道入内,沿路都是朝堂中人朝他们行礼作揖,无不谦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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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邀陆少将军在上等厢房一叙,不过今夜有初次挂牌的舞姬献舞,坐在此处便能将其女的舞姿一览无余。”
分席而坐,陆乩野撩袍在席位上坐下,手臂搭在曲起的左腿上,身姿慵懒却不失气势,俨然一幅久坐上位的权臣姿态,纵使皇子在他身侧亦逊色三分。
“不知殿下为何要将叙旧之地邀在此处?”
侍女跪在陆乩野身侧,为他斟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在掌中把玩,“莫不是殿下也想带臣凑一凑这柳氏女的热闹?”
赫连鸿邀陆乩野来此不过是为了投其所好,他因从陆聆贞口中得知陆乩野为了一女子而折辱陆聆贞之事,便认为陆乩野也是个过不了美人关的人。
他笑着离陆乩野近了几分,“这柳氏女听闻也是个美人,美人就得配陆少将军你这般的英雄,这才相得映彰。”
陆乩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下说起美人,晋国之中有谁的美貌比得过那芙蕊公主吗?”
作陪的还有宗室子弟,具是些身份尊贵的主,喝了几杯酒口吻也变得轻佻起来,“可惜我无缘得见那般的绝色佳人,也不知芙蕊公主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貌美……”
“你不曾见过芙蕊公主,不代表我们陆少将军没有见过。”赫连鸿执杯亲自敬了陆乩野酒,“等那柳氏女出来舞一曲后,便让我们陆少将军来评论一番孰美。”
陆乩野杯中酒水加注满,他漫不经心地和赫连鸿碰杯。
赫连鸿和他附耳,“我那舅父周骞行事的确荒唐,若这柳氏女能让陆少将军满意,以后你我便是同船之人,从前之事自当一笔勾销。”
陆乩野从酒中抬眸,瞥向赫连鸿,笑意未达眼底,“殿下是在威胁臣?”
“陆少将军说威胁便太伤及你我情分了。”赫连鸿作出一幅诚挚的模样,“我这不过是为陆少将军着想,你我二人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他先将酒一干而净,很有几分礼贤下士的诚意。
“说起大事,我听闻陛下将看管晋国皇族之事只交由了殿下一人,臣这样在晋国一战中领了头功之人都无从得知……”陆乩野随口一提,“陛下对殿下的信赖和器重,让臣都有些艳羡了。”
“陆少将军说这话便是自谦了!谁不知陆少将军如今是我大魏第一权臣,深得父皇信赖!”赫连鸿哈哈大笑,“关押晋国皇室不过一区区小事,哪里用得上陆少将军你艳羡?”
“不过这件
事我的确极为上心,都城中没有几人知晓他们被关押在何处。”
“竟是如此机密?”陆乩野不以为意,“看来臣也不便听了。”
“旁人的确是不便听,可晋国都是陆少将军你打下来的,若连陆少将军都不便听了,那大魏朝堂便没几人可信了。”
赫连鸿有意拉拢陆乩野,低声将关押晋国皇族之地说与陆乩野听。
陆乩野听罢眸光微敛,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慵懒赞一句:“殿下好手段。”
赫连鸿听得他一声赞,亦有几分沾沾自喜,“父皇也觉得我这法子极好,恐怕没几人能想到他们会被关在那种地方。便是晋国人有心想救他们,也根本不会往那处想。”
陆乩野轻笑一声:“的确。”
恰逢此时舞乐声起,那掩住台子四面的轻纱被教坊司中的人拉开,从中缓缓走出一抹倩影。
“陆少将军,咱们先赏舞。”
赫连鸿识趣的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陆乩野将杯中的酒随意一倒,眸中笑意犹存,只是这笑怎么看都觉阴冷。
教坊司内人声皆寂,耳畔里尽是些丝竹弦乐的靡靡之音。
陆乩野无甚兴致地朝台上一瞥,看得那舞姬梳着飞天髻,戴一张遮目的面具,穿一身红色胡姬服,抹胸小衣镶着流光溢彩的金属玉石,堪堪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