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该是黄豆粉。”迟绛想,“倘若我裹的是糖霜呢?”
果冻身材,糖霜外衣,梦幻色彩,人人都会喜欢我!
小迟绛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身上的黄豆粉弄干净。她小心翼翼给自己沾了一层薄薄糖霜,内心再次充满期待。
重新回到蓝天幼儿园。
“你好,我现在是糖果女孩。”迟绛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以防别人用外号将自己妖魔化:“或者你叫我糖果天使也可以,或者sweet angle!”
她毕生的词汇量都拿出来了,却还是没能讨取别人的喜欢。
小朋友起初对她很感兴趣,可是当她们手牵手走过一段路,汗水浸湿糖霜,再度露出黏糊糊的皮肤,他们变叫得尖利恐怖:
“怪!物!啊!”
然后拼命甩手,不惜把小迟绛甩在地上。他们好像忘记了,几分钟前他们还在赞美她的美丽糖霜。
看着好朋友仓皇逃走的背影,小迟绛笑容凝固。
她似乎明白了,无论外表变成怎样,只要露出一点点真实,就会遭到别人的讨厌。
她想要藏起来,藏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去。
于是她哭啊,哭啊,哭到整个身子都软塌塌的时候,她给自己找到一面涂鸦可爱的墙壁:
啪嗒。
迟绛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墙壁上。扁扁平平,三维生物变成二维图画,她用自己那被压缩到几乎不能思考的小脑仁思考:
我现在的造型,应该很酷吧?
她把自己摆成了小蜘蛛侠的造型。没错,即使此刻是生命最后一秒,她也希望自己在飞檐走壁——用身体高呼,勇敢万岁!
迟绛闭上了眼睛,趴在墙上,她期望此刻有一位女记者经过。最好能给自己拍一张帅气的照片,定格这充满勇气的一秒钟:
四岁半女孩性别意识觉醒,用柔软身体刻写勇敢神话!
迟绛没有等到女记者,却等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你就是传说中的小浆糊吗?”女孩轻轻地问。
迟绛想要回答,可她刚才哭得太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默认是你了。”小女孩声音柔柔的,迟绛听进耳朵,觉得自己心也软软的。
融化得更厉害了。
“你为什么越来越湿润?”女孩歪着脑袋问她:“你在哭吗?”
迟绛还是发不出声音。可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浆糊形态的她主动说话,迟绛内心感动,眼泪更是决堤。
“别哭了,我来帮你吹一吹。”女孩走近她,堵起小嘴巴,“呼,呼”,像吹灭生日蜡烛那样,像吹大派对气球那样,用力地吹啊吹。
迟绛觉得自己身体干爽了些。努努嘴,艰难开口:“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