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聊聊,别紧张,”陆宗停目不转睛地看着洛橙,“我一直想说,要不是氛围不对,你们这一船人,说是十方海角的家庭观光旅游团我都信。”
洛橙眼睫轻微颤了颤,手慢慢摸向自己身上藏的刀。
陆宗停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刻意靠得她更近:“你们不是人才计划的失败品,是你们的父亲试图复制某个人而产生的失败品,对吗?”
洛橙面上毫无波澜,青白细痩的手指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握紧了刀柄。
“你们的父亲,岩桑海角的执政官文尧先生,也是十方海角的前总司,”陆宗停笑意不减,目光却已经变得阴冷,“陈、中、岳,对吧?”
他话音未落,洛橙已经抽出匕首朝他刺去。她的速度比假学者要快,力道也是致死之力,但陆宗停早有准备,故技重施像刚刚制服那位假学者一样扣住她的手腕反向一拧,匕首就飞到一边。
他顺势将洛橙扑倒在两人身后一块特殊的船板上——那是一间紧急暗室的暗门,一般是在遭遇海上风暴时为甲板上船员紧急避险所用,遇到人体摔跌撞击,暗门就会自动开启。
陆宗停成功撞开暗门,和洛橙一起坠入暗室。因为是紧急避险所用,所以暗室底部铺满软垫,坠落过程中也有多条缓冲带,但摔到软垫上的时候,洛橙竟面色痛苦地昏厥过去。
陆宗停大为诧异,毕竟自己一身内伤,这样摔下来也只不过咳了点血沫,这姑娘看着一副志在必得深藏不露的模样,像是这帮人的头头,刀子也使得不错,怎么就这样摔晕过去了?
原本是想把她弄到小黑屋问个清楚,没想到把人给摔晕了。陆宗停检查了几遍确认她身上没有外伤,头部也没有受创,却是实实在在晕过去了,便立刻联系许慎。
“老陆,你那边什么情况?有什么指示?”
“沈栋......”陆宗停一开口发现自己喉咙里堵满淤血,嗓子哑得厉害,咳了几声才道,“沈栋,到总舵室了吗?”
“刚到,”许慎语气担忧,“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很不好。”
“那正好,让艽艽离开泊秋那里,回总舵室。你们听我安排,什么也别问,听清楚了就回答是,然后逐条照做就行,”陆宗停觉得一说话胸腔里的血肉就撕扯着疼,气喘不止,“我有点说不上来话,所以你们别打断我。”
“第一,命令船长,恒星舰检修完毕后,第一时间往破碎荒野开。”
“是。”
“第二,你们三个,在不惊动云梯这边的前提下,带着林叔叔,带着所有你们能带走的人,乘驱逐舰和护卫舰返回十方海角,通讯设备你们可以带走一半,恒星舰留一半。”
“......是。”
“第三,回到海角,让凌澜博士过去一趟。沈栋,把我给你的胶囊交给她,再通知一下邢越。至于破碎荒野这边是否需要支援,我会告知你们,也会和你们细说具体情况,不要一回去就贸然调兵过来。”
“是。”
陆宗停顿了顿,声音低哑得几不可闻:“这一切,可能都是陈中岳搞的鬼。去他大爷的,根本来不及搞清楚。”
“……什么?老陆?”
陆宗停胸口实在疼得不行,他不得不停下来剧烈喘咳,血沫溅了一地,是他模糊视线里唯一能看得清晰的颜色。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有人在上面砸击暗门,有嘈杂的人声在喊着什么。
他在心里低咒了一声,发动冰雾直接堆了一根大冰柱出来堵死了暗门,随后就在剧烈的眩晕和疼痛中倒在软垫上。
“老陆,老陆你怎么样?”
意识濒临溃散之际,他听到很多人在喊自己,又缓缓地喘过一口气来:“还、好。”
许慎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叫回他而松快半分:“别的我不问你了,陈博士呢,他怎么办?”
躺着的姿势让陆宗停口中不断呛出血来,但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只能含着一嗓子的血模模糊糊地道:“他得陪我,我离不开他。”
“……”
“记得把艽艽喊回来,江子车,就留下。”
许慎声音暗哑:“我们都走了,你和他怎么办?”
陆宗停勉强笑了笑:“我们在一起,总有办法的。”
冰柱碎裂的声音响起,暗门被打开,陆宗停掐断了多维仪的通讯,他已经攒足了力气,很快便从软垫上爬起,从出口跑了出去。
“他跑了!”
“他打伤了洛橙小姐,追上他!”
“他一定就是陆上校,不能放他走!”
陆宗停竭力在自己身后造冰给他们设置障碍,但他现下的状态,造不出体积和硬度都十分可观的冰柱,也没办法和那么多亡命之徒肉搏,还是逃跑为上。
他试着通过多维仪联系陈泊秋和江子车,但或许是因为许慎那边已经开始在拆除通讯设备,覆盖到舰船底部通道的信号已经非常微弱,总是无法接通,他就给他们发了密信,让他们进入房间的暗室,他能找到他们。
他虽然不擅长海战,但对恒星舰算是极其熟悉,他迅速在脑海里架构出路线图,怎样才能陆陆续续甩掉身后追上来的人,把他们绕进死胡同,又能跑到陈泊秋的舱室,他必须一边跑一边想清楚。
他开始往上层的暗道跑,那里的信号会稳定一些,通讯打不了,密信还是可以传出去的。
他从底层暗道跑到第三层的时候,多维仪终于捕捉到了通讯信号,密信送出去后,江子车的通讯很快就打了进来。
陆宗停竭力造了一堵冰墙挡在自己身后,才敢略微放慢脚步接通。
“上校,是我,江子车,”江子车声音有些喘,“温舰长离开的时候就把我们转移到暗室了,你那边怎么样?”
对于陆宗停为什么没让陈泊秋跟着温舰长一起撤离的原因,江子车丝毫没有追究,他认为他和陆宗停的想法是一致的。虽然离开和留下对陈泊秋来说都很艰难,他都有可能扛不住,但作为他的半个主治医生,江子车可以明确的一个结果就是:和温舰长一起撤离,陆宗停不在身边,被动物本能占据理性的陈泊秋捕捉不到伴侣气息,情绪和身体都无法被其他任何东西安抚,压根没办法生下孩子,甚至会导致一尸两命。
留下来,至少还有好的结果可以拼一拼。
“我在去找你们的路上.......”腥甜的血液随着失常的心跳涌至喉咙口,陆宗停勉强咽下,身体跟着一阵发冷,“很快就到......泊秋怎么样?”
陆宗停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陈泊秋一声嘶哑的痛吟。
他不大喊得出来,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喘咳声,却听得出极为痛苦。
陆宗停心脏一颤,冷汗就跟着一层一层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