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没打算跳进这个陷阱,而是做好铺垫,逼江闻月直面这桩亲事。
江闻月不敢正面回答,高声反驳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打晕了我。”
江瑾年早猜到她会这样说,笔下已有答案。
这一次不是吕忻帮忙念,而是在他身旁坐下的宗聿回怼:“我自幼体弱,又在病中,怎么有力气袭击你?而且我在府内人生地不熟,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
江闻月镇定些许,煞有其事道:“自然是你买通了侍女,让她帮你。”
言外之意便是江府有人证,随时可以传唤。
江瑾年没有掉入她的陷阱,继续写道:“我放着自己的侍女不用,却费尽心力去买通不熟悉的家中下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妹妹要对质,不如请皇上把我的侍女和这个我买通的下人一起带上来,我们当庭对质。”
江闻月一哽,神色犹豫。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她一直在顺着江瑾年的话走。
江瑾年这几日在家中一声不吭,被下人刁难也忍气吞声,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竟然牙尖嘴利。
江瑾年见她不答,又写道:“妹妹在担心什么?担心我的侍女向着我,还是担心因为我不配合,被你们抓走用来威胁我的侍女此刻已经来不了了?我就这一个丫鬟,陪我在庄子上风风雨雨多年,你们怎么忍心?”
江瑾年写到委屈之处,悲从中来,笔墨渗透纸页,双眸含泪,胸中激愤之情可见一般。
他放下狼毫,低声咳嗽起来,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被脂粉盖过去的病容又露几分,正应了他那句体弱多病。
宗聿心疼地替他轻拍后背,复述的言语间带了几分火气。他好几次想要反驳江闻月,都被江瑾年在桌下伸手拦住。
这显得他像个局外人,心里着急也只能忍着。
江瑾年的咳嗽让这场对峙进入尾声,江闻月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装镇定。
太后意识到不能再让江瑾年说下去,她正欲开口,却被宗熠打断。
宗熠沉着脸,神情严肃:“你们双方各执一词,都说有人证,那便把人带来。卫淮听令!”
黑衣侍卫闪现到大殿上,宗熠道:“你速去江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淮领命,他以轻功赶路,脚程比一般的太监要快很多。
眼看事态不受控制,太后面色微沉,她轻拍江闻月的手背安慰她,给自己身后的魏姑姑使了个眼神。
江家还不知道宫里的变故,得想办法提醒一二。
“今日殿上的人,没有朕的命令,胆敢迈出去半步,皆以谋逆论处。”宗熠察觉到太后的小心思,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沉闷的声响让殿上的人心里一紧,“朕倒要看看,这桩亲事你们到底是有多不满。值得你们大动干戈,新婚第二天就闹到我面前!”
宗熠不再掩盖自己的愤怒,顾及太后的颜面,他言语间多有克制,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不会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阴霾,恶狠狠地看向江瑾年。
江瑾年立刻掩唇咳嗽,露出十分难受的样子。他昨夜醉酒,今日本就不适,这会儿不利用一二,岂不是太浪费。
宗熠见状,对吕忻道:“把今日当值的太医请来,这位姑娘的话也得验证一二。”
第11章
太医的脚程不比卫淮快,但胜在太医院比江家近,吕忻带着人一路疾行,赶在卫淮之前到了大殿。
好巧不巧,今日当值的人又是宋治。
宗聿一见他就想到他毒杀了江瑾年,浑身戒备,肌肉紧绷,看人的眼神就像是能射出利箭来,惹得江瑾年都诧异地看向他。
大殿的气氛本就沉闷,再被宗聿这一盯,宋治更加紧张,给宗熠行礼时,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大马趴。
太后忍不住皱眉,面上带着些许嫌弃之色。
宋治脸色爆红,拘谨地扯着袖子,回话就更不利索了。
宗熠头疼地对他摆摆手,免了他的礼,示意他给江瑾年诊治。宗聿心里抗拒,可眼下又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被宗熠瞪了一眼后,不情不愿地让出地方。
江瑾年伸出手,神情从容坦荡。宗熠要试他是不是真的病,他根本就不惧。
宫里的太医医术了得,照顾他的曲落尘也不是吃素的。
宋治为他号脉,神情稍显凝重,一只手不够,又让江瑾年换了一只手。宗聿紧张地盯着,就怕宋治在他眼前使坏。
江瑾年察觉到他浑身戒备,小幅度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报以一笑,让他放宽心。宗聿被他笑的心都要化了,勉强压下心头的不满,乖乖坐好。
宋治诊治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回话:“启禀陛下,这位小姐有先天不足之症,近日又染了风寒,伴随轻微的发热,体虚乏力,故而精力不济,面色苍白。不知这位小姐可有用药?她身体比常人虚弱,不仔细养着,容易留下病根。”
宗聿听的一愣神,连忙看向江瑾年,抬手去试他的额头。今早起床后,他们是一起进宫,江瑾年除了偶尔咳嗽两声,并没有别的症状。
宋治见他试探,道:“有些热症体表不显,只有病人自己能感觉到身上忽冷忽热,受风则寒。”
江瑾年躲开宗聿的手,无辜地看向他,无声道:【旁人在呢。】
江瑾年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多半是药效所致。
宗聿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他知道江瑾年身体不好,可他不知道江瑾年已经病了好几天,江家是真怕不能磋磨死他。
“同样是江家小姐,怎么有人锦衣玉食,有人连病了都没人管?”宗聿冷哼,面色阴沉。
他这话一出口,殿内的气氛再度古怪。
宋治意识到自己卷进奇怪的事情中,把头埋的更低了。
江闻月一时语塞,就连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她们尴尬之时,卫淮带着两人进殿复命。
其中一人身上披着他的外裳,灰头土脸,苍白的脸上还有几滴没有擦干净的鲜血,形容憔悴。
她入殿时低着头,眼神惶恐,眼角余光瞥见了江瑾年,抬头看去,那惶恐都化作泪水,很快盈满了眼眶,面上又惊又喜。
不用问,众人已猜到她是谁的侍女。
另一人上了年纪,穿着粗麻布衣,膀大腰圆,头上戴着布巾,露在外面的双手粗糙,骨节粗大,一看就知道是双惯做粗活的手。
她许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带来,浑浊的眼神里没有精神气,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麻木。
这种人惯受压迫,别说让她指认谁,就是让她自己顶罪,她也会不经思考地言听计从。
她们二人跪在地上,把头埋的很低。
卫淮道:“启禀陛下,这位厨娘是江大人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