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拜贺牧夫妇俩。纠结了许久,还是由宗正寺的官员出面请示齐帝,定下了到宁王府门前接亲,不过顾及到萧恪也是郡王之尊,便改掉了女子结亲的那一套繁琐礼节。
于是六月十五这日黄昏,贺绥一改往日朴素的打扮,身着大红喜服,头束金冠,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从抚宁侯府出发,浩浩荡荡直奔着宁王府去了,只不过身后并无轿夫抬喜矫,而是由人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良驹跟在后面。
男人娶男人这事着实新鲜,倒不是说贺绥和萧恪是开天辟地头一份儿,只是旁人忌惮世人嚼舌根,又碍于名声脸面,即便家中默许也多是摆个香案,拜了父母,两家人凑在一起摆几桌算是庆贺过了,但像萧恪呵贺绥这样恨不得闹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却着实是独一份儿的。
王爷嫁将军,仅仅是颠倒过来,便无人敢议论贬低萧恪,反倒生出些金童玉子的民间佳话来,当然这其中自然有萧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不过总而言之,这婚事无人敢说不好不对,对于萧恪来说便足够了,毕竟日子是他们自己去过的,只要没有那些不知死活的舞到贺绥面前让他难受,萧恪便怎么样都成。
若说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宁王妃对此仍无法释怀罢了。
在知道小儿子要‘嫁’人的时候,秦太妃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她一方面不解于萧恪这么多年独揽大权的行径,一方面又无法完全割舍掉这个亲生骨肉,便所幸两不相见,只在午夜梦回之时,忆起已逝的丈夫和长子,从梦中惊醒后独自垂泪罢了。而在知道‘娶’她儿子的人是贺绥之后,秦太妃却又隐隐有些释怀,毕竟贺绥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品行端和。更重要的是,对方或许能够让她儿子‘迷途知返’,同时却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这个并不强势的母亲心中,让秦太妃断断半月之间憔悴了不少,可到了正日子,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出来受礼。
“母妃,请喝茶。”贺绥接过王府下人奉上的茶碗恭敬奉给秦太妃,此刻他也已改了口称呼一声母妃。
自有侍女代为接过递到太妃手中,秦太妃饮了一口将茶碗递还给侍女,随后道:“陛下亲赐姻缘十分难得,你二人结为…一体,日后相互扶持、互敬互重,不可辜负陛下天恩。”因不是嫁女,秦太妃将结为夫妇之语也改了去,而两个男人也不可能有后嗣,自然没有什么绵延子嗣的嘱托了,只转头看向亲儿子,语重心长道,“你日后不可任性妄为,需更加恭敬谦逊,克己复礼,莫负了你父亲为你取的‘恪’字一名。”
恪为恭敬、谨慎之意,是当年先宁王萧佑炀对于嫡亲兄长的妥协与臣服,只是他的退让并没有换来齐帝的宽心,反将自己和妻儿都逼入了绝境。
萧恪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名字,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改离经叛道的处事。因为见证了父亲的死,他更是没有一日学会恭顺听话。只是今日是大婚的喜庆日子,他许久没有这样与母亲面对面站着了,瞧见秦太妃鬓边的白发,萧恪并未反驳母亲,只是恭敬垂手应道:“儿子记住了。”
行礼时萧恪右手的伤露了些出来,因为大婚不能着白色,加之伤口已渐渐痊愈,萧恪今日便没再拿步包着。纵然是宽袍长袖能够挡住大半,秦太妃却依然能看到儿子手上的伤。萧恪遇险的事她也听说了,身为母亲,如今亲眼见了,如何能不痛心,可她不愿在儿子大喜之日落泪,只能强忍下泪水,哑着嗓子说道:“去罢。”
贺绥与萧恪又齐齐朝着秦太妃拜了一拜,而后贺绥走在旁边牵住了萧恪的右手。尽管有礼部的官员小声提醒他该走在萧恪的左手边,贺绥却充耳不闻,他们之间根本不计较这些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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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岭因是庶出兄长,秦太妃仍在时,他不能作为长辈受礼。此刻却能作为萧恪的兄长,为弟弟送嫁。配送到宁王府外时,萧恪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萧岭,突然拱手朝他拜了下。
“三弟这是做甚?”萧恪一向张扬跋扈,又是嫡母秦太妃所出的幼子,萧岭因为出身和上一辈的恩怨一直心存自卑,无论是与嫡长兄萧琢还是幼弟萧恪都相处不亲,到后来萧恪渐渐得势,却拒绝帮他妻子度过难关时,萧岭是有怨的。可如今萧恪突然朝他行礼,着实是让萧岭吓了一跳。
“二哥,我无法在母妃膝下尽孝,如今府中便只有二哥了。今后,母妃仍要托二哥悉心照料了。”
“……三弟说哪里话。为兄自然会好生照顾母妃,你虽不是女子,可嫁入侯府,日后便要以大局为重,切莫失了礼数,让人看了宁王府的笑话。”
贺绥在旁听得直皱眉。萧岭并不知晓他们这一娶一嫁中的猫腻儿,可这番话若是当做兄长对弟弟的嘱咐,放在大喜之日说来,却有几分不合时宜。或许是萧恪难得一见放下了姿态,这才让萧岭有了错觉,竟说出这番话来。
萧恪听了却只是一笑道:“兄长叮嘱,允宁记下了。”
贺绥在旁牵了下萧恪的手,直接越过萧岭对萧恪说道:“允宁,我们该走了。”他平素处事待人皆是温柔谦和,即便寡言少语,却不会让相处之人觉得被冷待了。可今日贺绥却破天荒落了萧岭面子,显然是为萧岭方才对萧恪的言辞不悦了。
随着贺绥同来接亲的都是各武将家的年轻小子,有些是曾与贺绥在北境共事的,有的则是为了攀附这位右金吾卫将军被父亲指派来的。原本若是没有萧恪被害的事,祁风也该是其中一员的,然而此刻他身为祁家的嫡子,实在不适合出现。那些随行的小子瞧见了宁王府门口的这出戏,有几个年纪小的,不由捂嘴咯咯乐了两声,不过大喜之日笑也是寻常,便没人在意几个小子笑的是什么,只是在贺绥看过来时,纷纷收敛了笑意翻身上马。
萧恪与贺绥双骑并行,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又一路吹打着朝抚宁侯府去了。
贺老将军夫妇已故去多年,贺绥又早已承袭爵位,这受礼之事自然由贺牧与白子骞代了,长姐如母,倒也合乎礼制。
贺牧早就清楚弟弟心意,不管皇帝赐婚目的如何,她是愿意见弟弟成家幸福的。本就是巾帼女儿,不似旁人一样有诸多顽固观念,看待萧恪这个‘弟媳’自然没有哪里不好,从头到尾都是含笑端坐着的。
为了这场御赐的婚事,齐帝还特地拨了司礼监的提督太监朱昭过来,算是给足了两府颜面。
那朱昭也是与贺、萧二人打交道多年的,自然清楚该如何表态,从到抚宁侯府起便是面上含笑、客客气气的模样。在座不止朱昭一人如此,满朝文武公卿,无论先前与萧恪关系远近亲疏,今日都是满面春风,口中吉祥话不断。由于是萧恪嫁贺绥,那些人无一敢腹诽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