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就能要了我们这样小人物的性命,又怎么会屈尊纡贵记得我们这些人呢!对吧?!”
“呃!”
那根铁钎再次穿透右手掌,这次是另一处。萧恪那一瞬脑海中一片空白,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四肢百骸窜过一股寒意。只是身上纵然是痛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贺绥浑身血污被人从诏狱抬出来的模样。
“哈哈!郡王爷,你高高在上也有今日!看你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我就想到你那些走狗为了讨好你将我兄弟邹宽乱刀砍死,将他头颅拿去邀功的嘴脸!”
赖英才越说越气,萧恪头痛欲裂,闻言只是脱力闭上眼低低笑了声,缓缓说道:“赖英才,你和邹宽这样为了一句戏言几两碎银都可灭人满门的刽子手,配在本王面前说这些话么?!别说你们这两条贱命本王根本不稀得要,即便真是本王的命令,那也是你们…该、死!”
“你!!”赖英才气急败坏抽出铁钎子就要下狠手,被一个横空飞来的东西砸中右肩,登时整条手臂都要断掉一般,再握不住那铁钎子,掉落在地上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抬头见是向秦拿了东西一脸怒意,而刚刚砸中赖英才的东西,此刻定睛一看是个酒葫芦,显然是向秦打酒回来了。
“萧恪!!萧允宁?!”可不待二人说什么,空旷幽深的诏狱之中传来了另一人焦急的呼喊声。
向秦和赖英才对视了一眼,随后扭头示意,说道:“你…去看,让…闭嘴,会吵。该我了,酒…给你。”
其实赖英才还没来得及折腾萧恪多久,不仅如此,他还反被呛了一肚子气,但在向秦面前,他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捡了地上的酒葫芦,恨恨剜了萧恪一眼离开。心中默默想着萧恪左右活不过这两个时辰,他才不跟一个死人计较。
提着酒葫芦走出去的时候,正撞上刚刚叫喊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要把萧恪怎么样?!”
赖英才站在牢房外细细打量了对方的容貌,面对男人的质问,满不在乎地答道:“祁少爷对吧?我们是你爹指派来取郡王爷性命的。少爷放心,天一亮,那位大人就会带人将您救出去了!”
“你说什么?!回来!萧恪不能杀!”祁风此刻顾不得周遭被他喊声吵醒的其他犯人有多少听到了赖英才刚才的话,奈何赖英才是奉他父亲的命来的,根本不将祁风的话听进去。然而那牢笼的圆木实在结实,祁风赤手空拳重重打在上面,始终是无济于事,而此刻里面越是静得吓人,他心里就越是慌,只能空喊几声不能杀萧恪。
而悠哉离开的赖英才远远听到祁风的叫喊,只是嘲讽地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诏狱。
至于留下的向秦更是不会在意祁风的叫喊,他与赖英才不过是拿了好处来的,大人物的权力斗争与他无关。神情阴鸷的男人此刻却双膝着地跪在萧恪头一侧,但这样的姿态并不代表他会对萧恪手下留情。
“我、喜欢…你笑。我们…是一样的、人,可惜…你不是、我的。我会把你的…眼睛、带走。”干瘦的手指反复拂过萧恪双眼四周,认真描摹着,面上表情忽阴忽晴,口中念念有词。比起赖英才,他才是个真正的疯子。
“……痴心妄想。”失血让萧恪浑身发冷,全身的力气都在慢慢流逝,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凌厉。
“对!这样…继续。”向秦对他此刻的模样异常沉迷,抱住萧恪的头,两人脸几乎要贴在一处去,只为了能将萧恪此刻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里。然而几年前被宁府家仆踢废的身子却不能如愿变得火热,此刻的向秦,已经彻底变成了扭曲的疯子。
他自怀中取出之前翻出来的一叠桑皮纸,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样炫耀给了萧恪瞧。
然而萧恪在看到桑皮纸之后,神情变得异常难看,因为他很清楚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是要做什么用的。
向秦将那一叠纸放在了一边,随后双手捧着一张。用近乎虔诚的姿势将那张桑皮纸盖在了萧恪脸上。
“唔!”倾泻而下的温酒将覆面的桑皮纸微微打湿,描绘出了人脸的轮廓,向秦在这个时候又捧着第二张桑皮纸盖在了上面,看着原本平静躺在刑台之上的萧恪开始挣扎起来,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显得疯狂。
贴加官,杀人不见血却最能让行刑者因受刑者濒死求生而感到愉悦的酷刑。
桑皮纸受潮发软后会紧贴在人面部。若只是一张,受刑之人尚能浅浅喘息一会儿,可随着一层层桑皮纸叠在上面,连呼吸都会变成奢望。被牢牢束缚的手脚甚至无法将脸上那几张纸揭去,何时能呼吸,一次要折磨多久,生杀大权全都由掌刑之人说了算。
第四张桑皮纸覆上时,绑住萧恪的锁链因他的剧烈挣扎而哗啦啦作响,血肉模糊的右手即使再痛,也因为呼吸困难而无法控制地蜷起。萧恪胸膛剧烈起伏,他每一口呼吸都十分短暂,那是种真正逼近死亡的绝望。
“哈啊、哈啊…咳咳…”
面上覆盖的桑皮纸被揭开,萧恪张口急促喘息了几下,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他用力咳了几下,呼吸才得以缓了下来,然而胸肺如同火烧一般,每一下呛咳,喉咙都能尝到腥甜血味。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抗不过去了,然而这还远远不是终结。
新的桑皮纸重新盖在脸上,将这种濒临死亡的痛苦无限延长,萧恪身处这样的绝望之中,眼前却慢慢浮现出闪过前世今生种种。仅存在于画像之中父王的模样、说着回京再聚却天人永隔的大哥,以及前世贺绥浑身浴血的模样……太多太多,让他好似一时间忘记了身体的痛苦,然而当他迫切想抓住什么的时候,却如水中捞月一般,徒留一阵波澜,他好像还是错过了。
直到那一声呼唤由远及近,挡在眼前的浓雾刹那间消散不见,模糊的视线之中是那抹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允宁!!”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一夜于萧恪来说是生死关头,对贺绥来说却是煎熬。
任梁砚秋如何劝慰,终究旁人无法领会他心中不安。这一夜,贺绥不曾回房小憩,他身披甲胄端坐在侯府前厅,一坐便是一整夜。
偏偏老天也好似看准了他心思深重一般,三月天的夜里,外面竟下起了雨雪。虽不似冬日那般能将京城染成一片银白,可这异象也足够令人深思。
第二日侯府老仆来寻人时,却撞见贺绥端坐在正堂之中,原以为是侯爷起早了些,可定眼一瞧贺绥眼下乌青,震惊之下不由追问道:“侯爷,您……一夜未睡?!”
贺绥只是摇摇头,语气平淡说了两个字,“无妨。”
那老仆还待劝说两句,便听得贺绥先一步吩咐道:“吩咐门房,若是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