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肯。王爷,依我之见,这银库肯定有问题,咱们直接查吧!”
他说的声音不低,那小吏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抬头盯了杜慷一眼,直觉这人贼眉鼠眼,心里藏着算计。面上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想着晚些时候报告给刺史大人,一边捧了一卷账簿,双手奉给萧恪。
“不急。”萧恪随后应了一声,一手拿了账簿转身回了桌案边煞有介事地翻看起来,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似这等州府公账官银的支出核账都要州府几位文书司马合力,而这假账也是霍奇身边信任的几个心腹通力合作才填平账目。可萧恪一人既不拿算盘,更不唤人帮衬着,单手支着头随意翻看,就算是真账摆到他面前,就他这个看法也是屁都看不出来一个。
小吏刚刚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方才霍奇在时,他总听着这小王爷像是个有心计的,此刻瞧着才更像是那个不成事的,是而当萧恪指着簿子上的一处落款名姓的不同时,这人对于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根本连心眼都懒得多留一下,想也不想便答道:“回禀王爷,这人从前是帮着刺史大人理账的,只是后来手脚不干净才被大人调走了。”
“哦?你们大人这般好心?不是说那曲摇狎妓都被停了职务,老话都说这人是越老心越软,怎么你家大人是反着的?”
那小吏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位宁大人是刺史大人的妻弟,也是燕州望族宁府的嫡公子,如今是被大人调去做了州府长史,每日游手好闲什么都不管。其实……这嚼舌根的话原不该下官说的。”
“呵。那你不还是说给本王听了,就不怕你家大人知道你嚼他的舌根罚你?”
那小吏嘿嘿笑了几声道:“下官怕,只是王爷问了,下官不敢隐瞒。再者……其实这事燕州上下都知道。也是咱们大人心好,疼爱这位继室,才对她的弟弟爱屋及乌。”
说起这等闲事,那小吏自然没有先前那般紧张,话匣子也打开了。
杜慷在旁本来百无聊赖地听着,听到方才那话不由插嘴问了一句:“那想必这位夫人定然貌比天仙了?”
小吏答道:“宁府大小姐出嫁前便是天人之姿!及笄之后那媒人都将宁府的门槛踩烂了两块,您就想想该是何等美貌!继夫人入府才一年就为大人生下了个嫡子,如今这位五少爷可是正得大人疼爱。”
“是嘛,本王听说霍大人的小儿子今年满十岁了,母亲是天人之姿,想必小公子也不赖。”
若是旁人说这话,可能是寻常夸赞恭维之语,但萧恪刚才说着要纳霍奇的儿子为男妾,这会儿又问及霍家的五少爷、那小吏刚刚还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会儿却像是被棉花噎住了嗓子眼一样,冲萧恪直摆手,“不不不,下官混说的,那五少爷长得不如王爷好看!”
开玩笑?!若是因为他口无遮拦让萧恪下了决心去纳霍奇的嫡幼子,教他家大人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剥皮抽筋?!
“好不好看的,总得见一面才知道。”萧恪也懒得同这人多废话什么了,他想知道的已然知晓,便合上了簿子道,“正巧,这簿子本王看烦了。既然去查银库需要你家大人首肯,你现在便去说好了,也将本王欲上门拜访霍府的事一并说了。”
那小吏登时傻了眼,前半句还好,这后半句一出他家大人必定要查问一二的,便哭丧着脸求道:“王爷…这、这…下官愚笨怕传不好话,不如下官领了王爷去……”
萧恪稳坐着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笑着看向那小吏道:“怎么?你家大人这么大的架子,还要本王亲自去禀明?!”
杜慷在旁狐假虎威帮腔道:“啰嗦什么?!王爷下令你敢违逆,便是此刻杀了你也是死不足惜!自己掂量着办!”
那小吏几乎要哭出来了,不过萧恪已经合起眼不打算搭理对方,那人欲哭无泪,却也只能去回话。
霍奇这头对这个‘细作’实在静不下心来,熟料刚坐了没一会儿,底下人就通传说他留下伺候萧恪的那小吏被打发过来传话。
“让他……”霍奇本想着避开萧恪的侍卫的,可一抬眼又改了主意,叫人进来回话。
那小吏进来支支吾吾地说了前半句,霍奇心中有数,便痛快应下了。待听到萧恪对他的嫡幼子果真生了纳入王府的念头时,脸色大变。果断追问缘由,见那小官憋得脸红了都说不出来什么,自是心中有了数,便知是这人犯了老毛病碎嘴了,抬起一脚踹在那小吏胸口。
霍奇行伍出身,长得虎背熊腰,他这一脚哪里是个寻常文人可已承受的,登时就把那小吏踹得口吐鲜血。
“拖出去打!让他全吐干净!”
立刻就侍卫冲进来将那小吏拖出去就在院外责打起来,棍棒拍击皮肉和男人的尖叫求饶声清晰传入堂中,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没了动静,霍奇的心腹走了进来。
主仆俩都瞧着贺绥。
毕竟才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那燕郡王的侍卫却像是根木头似的,从头到尾低头理事,连头都没抬一下,甚至没因为那小吏遭受到的惩罚而皱一下眉头,倒真像个聋子。
霍奇的心腹是个瘦高的白面书生,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躬身将萧恪同小吏问的话一一禀报清楚,末了又瞧了眼那侍卫,冲霍奇谏言道:“大人可要再召人近前试一试?”
霍奇点了点头,那师爷便取了纸笔写了几个字走到贺绥面前。
贺绥看到那纸上的字抬头,师爷指了指霍奇的方向示意贺绥同他过去,待站在桌案前,这主仆二人便开始了又一次的试探。
“燕郡王要纳我儿这事,你觉得几分真几分假?”
“亦真亦假。燕郡王毕竟年轻,倒是贪图美色又爱玩的年纪,继夫人天人之姿,倒不怪人会惦记,只是若说真心倒也未必……毕竟是京城来的,难免心眼多。不过大人倒也可以此为饵试探着,瞧瞧京中的意思,一边再请程大人帮着拿些主意,毕竟北境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程大人不会弃您于不顾的……”
那师爷话是这么说,笔下写的字却与说的话截然不同,抬起来递给贺绥的时候还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贺绥接过那纸,细细瞧了眼,随后点了点头,面上并无半分异样。
主仆二人这才放下心来让人回去继续抄录整理,殊不知转身背对他们的贺绥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愤怒,攥紧的手心被他自己掐得有些刺痛。
第八十章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杜慷同萧恪在那件书库里等了许久都不见那小吏返回,正有些不耐烦,便见萧恪起身朝外走,不由起身追问了一句。
萧恪站在门边半侧过身,眼神却没有落在杜慷身上。
“本王坐得有些闷了,出去看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