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敢直视这样的美貌。
她端坐在金色辇车之上,就如云上山峦,巍不可攀。
“到哪儿了?”
听到霍翎的声音,无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轻声答道:“方才见到郑副统领的时候,他说还差几里地就能看到苍州界碑,这会儿估计已经进入苍州了。”
话音刚落,无墨就看到队伍最前方有人打起了旗语,示意所有人停下扎营。
……
霍翎此行要去的,是位于苍州的皇家猎场。
霍翎一向喜欢狩猎,但除了进京头两年,她随先帝来过皇家猎场,后面十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再来过皇家猎场。
这回突然决定动身前往皇家猎场,说来还和朝堂上的争斗有关系。
今年年初,也就是天狩六年三月,京师下了一场大暴雨,电闪雷鸣间,位于前朝的兴泰殿被天雷击中,在雷雨中被彻底烧毁。
兴泰殿并非普通宫殿。
太宗朝时,太宗就很喜欢待在里面处理政务、接见朝臣。
霍翎成为摄政太后以后,也选择在兴泰殿处理政务、接见朝臣。
火势从兴泰殿一路向外蔓延,几乎烧到了距离兴泰殿不远的太和殿。
因为火势太大,霍翎带着季衔山退回了凤仪宫,暂时在凤仪宫休息一宿。
直到第二天上午,大火熄灭,只余满地残骸。
几座重要宫殿被焚毁,霍翎召来朝臣,原本是想与他们商议焚毁宫殿的重建问题,结果才刚开口,就有大臣跳出来上疏谏言,表示此乃天谴所至,不平息天怒,不足以重修宫殿。
而平息天怒的办法也很简单。
汉元帝曾因茂陵白鹤馆失火一事下罪己诏,并大赦天下。
兴泰殿的火灾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执政者应该效仿汉元帝修养德行,以应天命。[注]
“执政者”三个字用得十分微妙。
天子年方八岁,才刚在天章阁学习两年,朝中所有政务皆出自太后之手,由太后裁决。
那应该修德应天之人,又岂会是天子。
而这还算是比较委婉的谏言。
都察院副都御史的上疏,连遮掩都不遮掩,直接指出这场天谴乃是应在霍太后的身上,请霍太后下罪己诏,并大赦天下。
但霍翎早已不是刚登上太后之位的势单力薄。
这些年里,她在朝堂上扶持了一大批官员。
无需她做任何示意,就有人站了出来,反驳这场火灾乃是天谴的说法,认为这应当归属于人祸。
是兴泰殿的守卫者没有在起火的第一时间通知众人前去灭火,才会导致火势蔓延。
双方就“火灾到底是天谴,还是人祸”这一问题争执不休。
又或者应该说,火灾是天谴还是人祸本就无关紧要。
真正重要的是,借着这场火灾,那些反对霍翎的人,和那些支持霍翎的人又一次进行了权力博弈。
如果认定火灾是天谴,那霍翎就需要为这场火灾担责。
如果认定火灾是人祸,那需要为这场火灾担责的,就只是兴泰殿的守卫。
而结果是——
双方的博弈都没有尽其功。
霍翎没有下罪己诏为这场天雷引起的火灾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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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天在宫中值守的邱鸿振和内务府总管都被贬出京。
这两人都算是霍翎的心腹,他们被贬出京,对霍翎来说,这就意味着是她掰手腕输给了文盛安和陈浩言。
都察院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十分积极,积极到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文盛安和陈浩言两位辅政大臣联手了。
事后,霍翎并未对文盛安和陈浩言做什么,只是将兴泰殿重建工作交给了工部尚书周济。
也许是看出了霍翎心情不好,丁景焕上了一道折子,表示重建宫殿闹出的动静不会太小,太后和陛下留在皇宫里无法好好休息,不如一起摆架皇家猎场,也顺便在皇家猎场里过两人的千秋节。
……
行进的车队缓缓停下。
霍翎在崔弘益的搀扶下,走下自己的辇车,向着前面的另一辆辇车走去。
辇车
里,季衔山正乖乖坐着,听宋叙给他讲述苍州的风土人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抵是奇妙的,在几位老师里,季衔山最喜欢的就是宋叙。
霍翎安排宋叙讲解《孝经》,倒也不完全是为了气文盛安。
宋叙自幼跟随寡母长大,对母亲的感情很深,由他来讲解《孝经》,效果肯定会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
而且霍翎也没有要求宋叙只讲《孝经》。
就像现在,季衔山长到八岁,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师出远门,正是看什么都兴奋,看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让他认认真真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他肯定不乐意。
让宋叙这个游历过苍州的人,讲一讲沿途趣味,季衔山就听得津津有味,也能顺便学到一些东西。
这会儿辇车停了下来,宋叙将正在讲的故事收了个尾。
季衔山掀开纱幔,看到站在一旁的霍翎,高兴地跃下辇车,把正准备搀扶他的小桂子吓了一跳。
“母后,我们到苍州了吗?”
八岁的孩子已经长到了霍翎齐腰的位置,霍翎一抬手,就能揉到他的头:“到了,明天早些起来赶路,傍晚之前就能顺利抵达御林苑行宫。”
“那太好了,坐了好几天辇车,我好累啊。”
季衔山抱怨了一句,又开心地向霍翎卖弄起自己刚学到的新知识。
“母后,宋老师跟我说,苍州是龙兴之地,当年太祖皇帝就是在苍州起兵的。那块矗立着的苍州界碑,还是太祖亲笔所书。”
霍翎笑着对季衔山道:“还是宋大人博闻多识。母后来过苍州两次,都不知道界碑出自太祖之手。
“宫人才刚生火做晚膳,你想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去瞻仰瞻仰太祖的笔墨?”
见季衔山点头,霍翎对一旁的宋叙道:“宋大人也一起去吧。”
宋叙垂下眼眸,行礼应是。
霍翎又吩咐一旁的无墨,让她去把季二娘子、季三郎和许时渡的女儿陆琢都叫上。
不多时,季二娘子和季三郎姐弟过来了,许时渡也牵着女儿陆琢一起过来了。
六岁的小姑娘正是生得粉雕玉琢的时候,霍翎摸着小姑娘的包包头,问许时渡:“你怎么也来了?”
“来凑个热闹。”许时渡道,“换做是没嫁人生子那会儿,我早就跟阳安她们那些小姑娘一起去骑马了。”
霍翎笑道:“现在跟着她们一起去也不成问题。”
许时渡摆摆手:“我和她们可玩不到一起去。你要是心疼我,明天就陪我一起骑马赶路吧。”
和阳安那些小姑娘骑马,哪里有和阿翎一起骑马开心啊。
许时渡的审美是从始至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