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溪。”
徐念溪仰起脑袋看他。
“怎么了?”
程洵也表情有些不满,但程度不重,说:“你是不是因为我不理你,不开心?了?”
徐念溪愣了下,摇头:“没啊。”
程洵也语调怀疑:“真的没有吗?”
他一副“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你要说实话”的语气。
徐念溪老实点头:“真的没有。而?且,我也知?道,之前的事你比我更?不开心?。”
她现在得到的种种,和他对比起来,已经几不可闻了。
程洵也看她会?儿,确定她不似说谎,才收回视线,闷声。
“你知?道就?好。”
徐念溪忍不住笑一下,蹭了下自己柔软的毛衣袖口,“我知?道的。”
所以她现在,才会?加倍地对程洵也好。
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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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津雪越下越大,徐念溪去了王君兰家。
王君兰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留有一道伤口以外,并没有其他反应。
徐念溪检查完,王君兰立马絮絮叨叨开。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老操心?干嘛。”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和小程生个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孩子都生了几个了。你和小程结婚快一年了,怎么就?没有半点动静,真不知?道是你还是小程有问题。”
徐念溪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等王君兰停了嘴,才第一次在王君兰面前说了真心?话。
“妈,我不会?生孩子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成为一个母亲。”
王君兰嗓音顿住,看着徐念溪的目光,不像在看自己的女儿,反倒像在看一个怪物。
片刻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反应过来了,语调发沉,一字一顿:“徐念溪,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念溪照例会?为她的步步紧逼,而?感觉呼吸沉重,好像站在悬崖边上。
但她摸到了手腕那一圈纹身,却好像燃起了一腔孤勇。
那点孤勇好像星星之火,支起她空荡的皮囊。
徐念溪挺直背脊,吐字清晰:“妈。我说我这辈子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母亲。”
她态度如此坚决,王君兰神色更?不好,眉宇之间皱起的沟壑深得吓人。
脱口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
“徐念溪,我看你是疯了?这么自私。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这么多年你读书读傻了吧,我要去你学校问问,哪个老师教你的,当女人不生孩子。”
“没有孩子,你老了怎么办,以后怎么生活,别人怎么看你?你是不是诚心?让我不舒服?你要是真不生孩子,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
又是这一套。
永远都是这一套。
一旦王君兰有什么不顺心?,她就?会?听到这些话。
徐念溪捏紧手腕,深呼吸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但凡哪里达不到你的心?意,你说恨不得没生我。我不愿意结婚,你说你不认我。我现在不生孩子,你又说当我没有你这个妈。”
她闭了闭眼,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她连难过都提不起来,好像更?多的是一种漂浮着的平静和空茫。
她睁开眼,看着王君兰,语调平淡:
“妈,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一直都缺你的爱,所以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威胁我。”
有句话叫,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在她和王君兰的关系中,好像永远都是,她在摇首乞怜王君兰的一点爱。
所以王君兰,才能如此肆意妄为,从不尊重她的感受,从不愿意理解她的想法?。
王君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有些惊疑不定。
嘴巴动了动,却好一会?儿,没有说出来话。
徐念溪应该是想知?道答案的,但看着她的表情,突然之间,她却有些没有兴趣知?道了,只觉得兴致索然。
起了身,徐念溪为今天?这场闹剧收尾:“不用?您回答了。”
她拿了包,往外走。
走前,她停步:“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你不想和我说的,我……不会?再过问了。”
出了老房子,徐念溪站在老房子下的梧桐树下。
莫名之间,她的世界上好像崩塌了一角。
是用?二十?六年人生缠绕起来的母爱。
细密黏腻潮湿、有过关爱、有过照顾,但同时穿插着责骂和打压。
某些瞬间,让她为之感动,恨不得拿所有的,来回馈。
更?多瞬间,她只想逃离,离她,离这个窒息压抑的家远远的。
她宁愿一个人自我放逐。宁愿一个人活在乡野之间,破落屋子里,无人知?晓,无人在意。宁愿世界上某个角落多一个流浪的身影,她和雨水泥泞一起放肆大笑。
也好过在愧疚和难受中沉沦,连自救都被道德阻拦,未出口,都感觉自己有千百般错。
徐念溪没在老小区停留。
她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给程洵也打电话。
几声嘟嘟嘟。
程洵也接通电话。
没等程洵也开口,徐念溪先说了话:“程洵也。”
她嗓音很轻,好像一瞬间散在空气里。
程洵也顿了下:“怎么了?”
徐念溪闭了闭眼:“我做了一件世俗意义?上,不好的事。”
“你犯法?了吗?”
“没。”
程洵也松了一口气似的,又问:“又没有犯法?,你为什么说你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徐念溪如实相告:“我让别人失望了。”
她又一次看到了王君兰失望的表情。
程洵也停了下,“徐念溪。”
“嗯?”
“你让别人失望了,你让自己失望了吗?”
徐念溪想了想,“应该是没有的。”
与其说是临时起意,不如说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这些好与坏、恨与爱、光阴流转之间的种种,总有一天?,由她亲手断掉。
所以,现在做出来了,万般感受皆有,释然难受脱力等等,唯独没有失望与后悔。
程洵也笑了,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你是不是傻,你自己不失望就?行了,管别人干嘛。”
“……可以不管别人吗?”
“可以。”他斩钉截铁的。
“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程洵也语气忽然重了几分:“没有可是。在你没有考虑你自己之前,不需要考虑任何人。你要知?道,你的感受很重要,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要。”
“……是这样吗?”
“是的。”
“那……这样不自私吗?”
程洵也嗓音里捎了点笑意,拖腔拿调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