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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那是阿娘替她争取来得, 同他东华伯府半分关系皆无。他倒是好大的脸盘,跑来这里来威胁自己了。
柳熙宁从前或许是个软弱好拿捏的。那时她年纪尚小,斗不过一个利益熏心的成年人也属正常。
东华伯占了阳家阿爹给自己留下的大半财产还不算完, 剩下的那一半居然也想染指。
这几天的事情正叫她焦头烂额,东华伯如此作为, 叫熙宁愈发恨得牙根痒痒。
“此事也不是不可商量”,熙宁循着东华伯的意思诱导着他,“阳家的财产一向是您打理得,独园那处财产说多也算不得很多,交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手里打理,我也是乐意的。”
东华伯听她如此说来, 这便也松泛下来,两腿交叠饮茶赏景,到底是君侯行宫, 是别处不曾能瞧得到的风景。
“你是个醒事的, 又常年在外奔波, 少有时日回到咱们都安郡落脚,若是已然成家立业便也罢了。为女子的, 迟早嫁人生子,总不能将阳家家产带到夫家去, 这一大笔钱总留在独园不是办法,十来年的账目核查起来需得费一番功夫。”
熙宁扯出一个违心的笑容来,“您说得很对,确实不能再留在独园之中了。”
“只是生辰未过, 那笔财产是取不出的, 独园也有定规,年过十八才能随意支取。”
东华伯原以为是年后便算涨了一岁, 又听闻赵军班师回朝,他生怕熙宁偷偷将钱取出来跑掉,这才急吼吼从都安郡跑了过来。
“原是这样,那便还有几天要等。”
他斜眼瞟向熙宁,“如此,你先立下字据,此事便同你无关了,后事我寻人来办。”
熙宁简直叫他气笑了,他当独园是他东华伯府的账房不成,凭着他的字据便能提前支取钱财。
“您说笑了,独园存取需得本人到场。不止是我,还需有人证,就是那当日存钱进帐的阳家长辈,自然还有我阿娘。”
他居然轻笑起来,“你阿娘如何能到场?”
“是啊,您说得很对,她到不了场。”
东华伯甩了甩衣袖,“我同她夫妻一场,她不在了,我代她出席也是一样的。”
仿佛是什么天经地义之事。
熙宁泪水涌至眼眶,却还是忍着不曾在他面前示弱半分,抿着嘴角在他面前体面的微笑着,“阿娘这边您可代替不了,她去世前将字据提去了独园处,由独园库管代签。”
“另有六位阳家族老见证,到时需您一一将人找齐。”
“如此麻烦?”
他对熙宁的话很是质疑,这妮子离开伯府日久,瞧着是跟从前不大一样了,赵侯给她镶了颗牛蛋,在自己面前再没了从前的唯唯诺诺,倒像是有主见的模样了。
可惜她阿娘生了个女君,有什么用,母女俩不过都依附着男人过活罢了。
“对您来说,这可是好事。”
东华伯不懂她话中意思,“此话怎讲?”
“此事繁杂,我便越发不可能避着您,再偷偷将钱财取出来,这对您是再好不过的。”
东华伯闻言也觉得有理,“这话倒也说得通,便依你之言。”
“还有一事,需要你出面来办。”
东华伯有钱财在前诱惑,是极好说话的,“何事要办,你大可说来。”
“赵侯在此处布下重兵,您一路进来应当有所察觉,我此时出不得门去,需得您向赵侯陈情,毕竟这也不算小事。”
东华伯此前同赵侯只一面之交,其子同中行显在都安郡意外相识,便在他府上小住几日。那时的赵侯看起来倒很是文雅,不似个铁血的诸侯,倒像是贵族之中的公子哥,吃住皆是讲究而雅致。
赵侯白面书生似的,瞧起来倒是很好拿捏,同他谈谈条件,东华伯并不觉得这有何难度。
“瞧着不是难事,你着人到公宫之中请他,我就在此处等上一等,到时自然给你个交代。”
东华伯好大的面子,叫赵侯赶来行宫见他,以为自己是天子不成。
“您如此可是说笑了,赵侯日理万机,没有特意跑来行宫见您的道理,总要去公宫之中求见才好。”
东华伯却不以为意,“我瞧这里风景尚好,你叫人为我布置间屋子,我在这里等着,不怕赵侯这几日不现身。”
他很是觉得满意,“行宫气派,熙宁你倒是很有福气,一步一步走来,步步都是上坡路,从阳家那小小庙堂里说话间便成了我东华伯府的女君,如今靠着我东华伯府引荐,居然成了赵侯手下,若细论起来你需得记着咱们伯府的好处,可为你铺了条大道。 ”
熙宁不想在这里同他撕破脸,忍着怒火规劝,“赵侯身边规矩颇重,我做不得这里的主……”
“诶,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何必推三阻四。”
熙宁笑道,“您当这里是都安郡的东华伯府不成,想进就进,想住就住,在此处您到比赵侯话松泛些。”
“
', ' ')('不过您也得考虑好了,惹怒了赵侯可就要耽搁回都安的时日,我自然是等得的,若是您也能等,便尽可在此处充一回人形。”
这话说得东华伯面上无光,脸上的颜色很是精彩。
“滑不丢手的话倒是说得好听,既然不乐意安排间屋子,此处给你阿爹我歇歇脚总不是难事。”
他仰头在圈椅上宽坐,甚至自顾自得哼起一段小曲儿来,“来人呐,茶水再续上些,我这时有的是时间等着。”
熙宁看他这副赖皮模样,便想起他从前对阿娘痴缠,也是使出十八般黏人的计策,日日要上府门上守着。
着实叫她觉得恶心。
不过若是他能成事,也许同他一起回都安也算是个办法。
至于独园里的大半家财,东华伯连一个子儿都莫想贪了去,她就是尽数捐给独园照顾幼无所依的娃娃,也绝不给东华伯府上添一块砖瓦。
东华伯在熙宁面前一向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从来不当她是个独立于东华伯府的个体,“你去请他来,我就在这处坐着,若是得了公宫的信儿,你再来通知我不迟。”
熙宁懒得同他计较,出门同身边的内侍吩咐着,“找人看着他,不许他在周边走动,若有逾矩速速赶出门去。”
内侍有些摸不准熙宁的想法,“柳司马,如此对待东华伯,您父子二人……”
她冷笑着,“他算什么阿爹,你听我的便好,到时人赶出去,不许再踏进行宫一步。”
赵侯远在公宫,可行宫之中熙宁的动向他皆掌握清楚。
他深夜离宫,叫车马向苍山行进。
赵侯今日着实是累了,可此刻还休息不得,若要激得许佳与窦君内讧,现在这点风浪尤还不足,那许佳倒是两边不想得罪,竟想出要窦君将他兵权收回去的蠢主意。
当他堂堂一国之侯是个好诓骗之人么?
窦君如今只握着调动一半郦下守卫的兵权,便已然趾高气昂处处想要压着自己一头,若是得了全部还能得了。
若不是燕地清水河境内还囤着大部兵力,他倒也不需受此掣肘。可这时候也不是调兵回来的好时机,燕君与息天子都在一旁盯着,他们驻兵人数锐减,清水河等十城恐怕不保。
足走了半个多时辰,万三在车外唤了一句,“君侯,到了。”
赵侯止住心中浮躁,只是面色不大好看,好一会儿睁开眼问了一句,“今日东华伯来访,是你放人进去的?”
万三顿了下,不知赵侯的声音之中为何带着浓浓不悦,“是,东华伯直言与熙宁祖母一道。”
熙宁从未在万三等人面前提起过家中诸事,营中甚至少有人知道熙宁并非东华伯亲生之子,只是随母娉到府上的孩子。
万三本想着是两位长辈到访,先放人进去看看熙宁的意思,若是他同意相见,赵侯应当也不会忌讳什么。
赵侯却是知道熙宁处境,从前在东华伯府上是何其艰难的。
“不许他再接近熙宁,至于你之过失,你当知晓要如何处置。”
“属下失值,自当领罚。”
赵侯“嗯”了声,自车内缓缓下来,正了正衣冠,这才向内去了。
这时已是深夜,东华伯本欲在行宫内四处走走瞧瞧,却连连被人拦下,只把他困在那四方地,哪里都不让进去。
他也不觉苦闷,倒在小几旁吃上几杯冷茶,便又叫人烧了新茶送来。
这都是些小事,内侍们便隔上一刻送来些汤水瓜果,只是口风严谨无人同他交谈。
他本觉得赵侯手下尽是些哑巴聋子,行宫之中安静的犹如佛家院子,事关赵侯行踪便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忽而看到几个守卫自廊外阔步进来。
中间那人身着玄色常服,蹀躞袋环佩相撞之声在静谧之处尤其突出,这颜色非寻常人能穿着,在行宫之中除了赵侯,不做第二人想。
东华伯起身相迎,“君侯夜半前来,恕我这时还在叨扰。”
赵侯站在高出斜睨着他,仿佛看着一滩脚底的烂泥。
他一直记得,初见熙宁那时自己眼底流露出的惊艳之色。也记得便是这人在两年之前,将熙宁打扮好送进了自己房里。
第55章
他将氅衣交予下人, 一边瞧着东华伯,一边两手交握,搓了下手心。
他眼色不善, 厅中气氛冷下几分。
东华伯见他并不接自己的话,越发弯下腰来, 不知他将自己晾在这里所谓何意。
赵侯绕过他去,落座在主位之上,眼神示意内侍上前,而后用一串佛珠甩在那案桌上,“收了去。”
桌上杯盘狼藉,皆是东华伯午后在此处所做。
东华伯在都安也算是个小小人物, 从未曾受过此等冷落,心中有些打鼓。真该听了熙宁那妮子的话,今次前来郦下, 赵侯怎的如此难缠, 半分面子不曾给自己留着。
难不成是熙宁同他说了些什么, 赵侯才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这
', ' ')('妮子,着实可恨, 伯府将她养到这般大,原竟是个不知感恩的, 同她那阿娘骨子里的贱性如出一辙,便是不能给她个好脸色。
他心中愤恨,面上半点不敢表露出不悦的情态,只管弓着身子忐忑等候赵侯的问话。
赵侯这边有内侍端来铜盆净手, 他在盆中清洗几下, 抽过内侍手中布巾,仔细的将手指挨个擦了遍。
东华伯只觉得自己等了足有一刻那般长的时间, 这才见他将布巾丢进盆里,接过一盏清茶润了润嗓子。
“久不曾见了,东华伯。”
这边东华伯矮了矮身子道,“是这话,上次得见赵侯尊颜,还是两年之前,在都安郡鄙人府上。”
“如今你也算来我府上,可有公干?”
东华伯故意活跃道,“赵侯说笑了,鄙人一个祖上荫及的伯府,又无甚实权,哪里会有公干。”
“没有公干,想是私事。”
“诶,侯爷明鉴,正是有事相求。”
赵侯倚在桌旁,吹散了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私事?东华伯在都安郡手眼通天,能有什么私事同我相商。”
东华伯渐渐品出赵侯今日是来者不善,想必是故意要寻自己的晦气,熙宁这妮子果真转了性,竟如此不受他拿捏,搬来赵侯压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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