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君王,是沈青所为,却是身穿罗裙的沈青做不到的。”
萧瑞隐隐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并不反对,只是很为难:“可是放眼古今,男子出将入相,女子相夫教子,这才是阴阳平衡之道,若让女子有机会入朝为官……”
他本能要说出“牝鸡司晨”四个字,忽然想到这是朝臣们用来骂沈青的话,终究没有说下去。
沈青反问他:“陛下觉得我的能力是否可以独当一面?那五百女匪的能力是否能与男子媲美?天下不知还有多少能力才华出众的女子,一身才气,被罗裙掩盖。”
说实话,在知道大哥是女子之前,萧瑞从未在这种角度思考过问题,可是沈青将话点破,他也觉得很有道理。
沈青又道:“陛下在莽山多年,见识到朝廷弊政,是因为您身处寒门的位置,所以能看见寒门之苦,最终愿意为寒门出头。而您身为男子,身处在男子的位置,如果见到有男子怀才不遇,必定也会心生不平。”
“而臣是女子,身处女子的位置,能看到身为女子的不公不便,太多有才能的女子被埋没,实在痛心疾首。陛下能为天下所有不公鸣不平,也请陛下看到天下女子所遭受的不公。”
萧瑞陷入沉吟之中。
他向来信服大哥,今日这番新鲜言论,是他从未听过的角度,要做一个明君,就是要铲除天下所有不公。
寒门遭受不公,他为寒门不平;
有才能的男子遭受不公,他自然为那样的男子鸣不平;
说起来,莽山那五百女匪,功劳远胜于其他男子组成的禁军亲兵,立下大功却仅仅因为身为女子而不能受到封赏,确实也是不公。
虽然没有女子入仕从军的先例,但凡他敢开这样的先例……会有前所未有的阻碍和变数,但于后世而言,也一定会是一个史书工笔无法回避的一笔。
“此时太过于重大,朕必须慎重考虑,与群臣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最后能实施到哪一步,朕不敢保证,但朕可以保证,那五百女子,一定会得长姐所愿,得到她们应有的嘉奖。”
“臣叩谢陛下。”
得到他的承诺,沈青双手举过头顶,额头触地,郑重地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她知道,要让女子完全享有男子那样的待遇,能读书,能做官,能经商,能完全独立行走于世,这件事太重大了,不是靠她和萧瑞两人之力可以完成的。
因为一旦往这方面发展起来,千百年来天下所有男女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会发生变动,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谁也无法判断。
前些天,她还去看了一眼海棠,海棠肚子已经很大,马上就要临盆。
万千风尘女子中,海棠是有极幸运的机缘,可是也有无数风尘女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以极为悲惨的方式陨落。
同样,她以一己之力无法拯救天下所有可怜女子。
但只要陛下愿意开这个口子。
有了这个口子,哪怕一开始只有五百个姐妹能做男人做的事情,然后她们会努力向上爬,爬到更高的位置,为其他姐妹开更多的口子进来。
总有一天,这世上所有的位置,寒门和高门各凭本事公平上位,男人和女人也各凭本事公平上位。
当天下高官重位有了一半的女子,女子能看到女子的处境,像海棠那样的可怜女子,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有了。
也许还要三代,也许五代,或者十代百代后。
第106章 第106章大婚(大结局)
大婚终于如约而至。
因为是尚公主,不必沈青下嫁,她只需凤冠霞帔安坐公主府,等着驸马上门。
谢家的十二箱娶妻聘礼,跟在高头大马的俊逸无双的新郎官身后,浩浩荡荡进了长公主府。
用谢珩的话说,虽然他是尚公主,但是必须给全了娶妻的聘礼,他才能算她的夫君。
沈青欣然收下。
萧瑞后宫还空无一人,这是新帝登基以来,本朝第一件大喜事,借着长公主之喜,冲散了久久盘旋在这个王朝的阴霾,也预示新帝中兴的曙光。
所以礼部将这场婚事操办得格外隆重。
不仅朝中上下要员、皇亲国戚都来参席,连陛下都亲自出宫,屈尊前往长公主府观礼。
沈青也不拘礼法,不坐在新房中待嫁,而是一身凤冠霞帔,举了金丝镶边的团扇,露出一双精致描摹的盈盈眉眼,在厅堂中等候她的新郎。
在一阵隆隆爆竹声和满座宾客的欢呼中,她听到“新郎来了。”
可惜再不拘礼法,她这一身繁复嫁衣拖曳,也不方便她现在提着裙摆跑出去一睹新郎的风姿。
不过她能想象出,颜色似火的新郎衣袍,更能衬出谢珩容色如玉,他颀长笔挺的身子坐在高大的骏马上,该是多么风姿倾城啊。
这样芝兰玉树的翩翩君子,正要赶过来给她做夫君。
听到门外略显急促的脚步和阵阵笑闹,她居然有点紧张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两人昨天夜里才分开,明明肚子里娃儿都有了,她怎么有种这还是此生第一次与自己夫君相见的错觉?
她指尖捏着团扇玉柄,指节竟微微有些发白。
当谢珩真的一身喜服迈进门槛出现在她眼中时,她原本就跳得有些快的心脏,那一瞬间几乎要从她心口跳了出来。
团扇下,无人发觉到,她呼吸都已经滞住。
面如冠玉,眼似秋波,风姿无二,公子无双。
厅堂中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她好像回到了初雪絮絮落下小金顶的那一天,冷风凛冽,她掀开覆在他身上的氅衣,那一眼,也让她忘了呼吸。
“沈青。”
谢珩双唇嗫嚅,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用最温柔的声音喊出她的名字。
他掌心向上,朝她伸出手。
那双星河流转的眸子就是有种令人溺毙到无法自拔的蛊惑力,引着她,一路从小金顶的苍茫天地,走到洛京城里庭院深深。
也引着她,慢慢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被他温厚的手掌紧紧包裹。
那个初见时清矜冷峻的公子,现在是她的新郎了。
一对新人十指紧扣,宾朋满座见证他们此刻的地老天荒。
吉时到,礼生拖着长长的声音引导两位新人拜堂行礼。
拜过天地与当今圣上,沈家没有高堂,沈青自觉跟谢珩不分娶嫁,于是将谢珩的母亲王氏接了过来。
新人向高堂行过大礼,夫妻对拜时,沈青反倒不紧张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就是全程谢珩捏着她的手,捏得怪紧的,都拜堂了,她都感觉自己在新郎手中像一只纸鸢,仿佛他一松手,她就要飞走一般。
礼成之后,应该是新郎留在外厅招待宾客,新娘就被送进洞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