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虽然知道此身在梦中,沈青总忍不住感叹:“天气冷的时候,这里完完全全,真就变成了小金顶。”
天气冷的时候?
谢珩憧怔间想起,他被掳上小金顶时,那日正是莽山初雪才落,恍然一算,将将就是去年的这个时节。
而后便是连日大雪,覆满山头,再看不见莽山群峰青翠。
那时候的她毫无芥蒂,几乎要夜夜与他同塌而眠。
不由分说,蛮横霸道,从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也不完全像。”
已经在床榻上躺下的谢珩轻声回应。
清冷平淡的声音,这要是以前,沈青肯定听不出端倪,最近可能跟他待久了,她竟然能透过同一种语气,感知出对方不一样的情绪。
比如现在,肯定就是心绪有些低落。
沈青直接便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
谢珩其实有点埋怨自己,这几日来,无论是用膳还是就寝,沈青都在他身边,他本来足够满足。
可人有时候就是奇怪,一面沉溺于自己营造的美好幻象中,一面又忍不住去戳破幻象的假面,好让自己沉溺的时候,能保持一点清醒。
也许还是抱了一点不切实际的希冀,他终于忍不住问了管事,他的那点希冀并不切实际,那些助妇人有孕和温补的药,岳瑛依然每天都在喝。
而沈青,依然会一日不落去往西厢,哪怕每天只是小坐一会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谢珩才开口:“没怎么。”
至少她用膳和就寝都在东院,已经该是极大的满足了,千头万绪又重新绕回起点。
她对孩子有执念也没关系,毕竟还年轻,总是不那么容易死心的。
清疏平淡的声音在卧房里轻轻淡开,他下意识想去看一眼软榻上的人,目光落下时,先看到软榻前小几上赫然摆了几只石榴。
“今日出门买了石榴吗?”
因为洛京城里风声渐松,他知道沈青偶尔会出门晃荡,也会有她自己的一些事要处理。
沈青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府上就买了一大袋石榴,那会儿石榴才刚上摊呢,这次还是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摊石榴了,要等明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最后她忍不住轻叹。
隔着皎洁清幽的微光,隐约看得清那几颗石榴的硕大饱满,有一颗石榴已经被剥开吃了一半,还剩一半,露出密密麻麻的石榴籽儿。
“沈青。”她的名字比他的思绪更先脱口而出,刚才绕来绕去让自己重回理智的思绪,在平静中,悄然无声崩塌。
“啊!?”
沈青被他这样郑重其事的一声吓了一跳,不是在说石榴吗?搞得好像突然要把她拖起来讨论朝政似的。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谢珩清润沉缓的声音在不远处徐徐传来。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孩子的话,谢氏伶俐可爱的孩子也很多,我们可以去过继一个。”
这下轮到沈青彻底沉默了。
孩子,过继,我们?
这她该怎么
回答?
虽然已经后知后觉,但被戳出一瞬,她也还算迅速反应过来,应该是她每天在西厢喝的药,被谢珩误以为是岳瑛喝的,以为她急切地想要一个孩子。
她确实是想要一个孩子,但……也不是他想的那种……
“以后……以后再说吧。”
她的身子在香软的被窝里绷得僵直,声音却在微微发颤。
她竖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甚至连一点清浅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但她也不敢有起身去查看他是否还在床榻上这种大动作,只敢在被窝里窸窸窣窣翻了个身,背对着后面的人,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感受被埋在被窝里肆意打鼓的心跳。
她喜欢谢珩。
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鼓动着周身所有血脉,排山倒海般冲着她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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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谢珩,是跟喜欢谢十三不一样的。
她想要一个孩子,而谢十三正好长得英俊,又出身名门,就很适合。记得那时候谢十三气性可大了,各种不配合,她也乐在其中,逗着好玩。
像豢养了一只漂亮又高傲的宠物,自有其中的乐趣。
所以就算后来得知他骗了自己,她虽然生气,也仅仅是生气而已,被一只豢养的小宠物咬了一口,有什么好计较的,扔了就是。
可是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她还是想要与谢珩亲近,可是也不是小金顶上那种勾勾搭搭的亲近,是喜怒哀乐都与对方深深的交融。如果以后有一个孩子,她居然会想象到谢珩温和可亲教导孩子功课的模样。
反正至少……要是此时的他还像在小金顶上那样骗她,她绝对不会气一气就一笑置之。
应该会把他挫骨扬灰吧。
两人的沉默在皎洁清光里彼此交织,漫漫长夜很快过去。
想着昨夜的种种,沈青破天荒有些没太睡好,迷迷糊糊中,谢珩应该很早就出了门。
整整一上午,她都懒懒窝在暖融的卧室里,重新认真考虑,让谢珩做自己孩子父亲的可行性。
也许……不再仅仅是孩子的父亲。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衙署中来人回话,说谢珩今日有事,不能回来陪她用午膳了。
这是她来谢府后第一次。
按理说,现在的局势于谢珩越发有利,明显感觉这些天他行程都舒展了很多,怎么突然连午膳都不回来了?
沈青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传了手下来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等到晚膳的时候,谢珩依然没有回来。
她再坐不住,起身出了东院,再一路出了谢府,迎面碰上前来报信的手下。
“老大!刚刚谢道清和谢家数十位长辈,带了亲兵,将临时去宫中面圣的珩公子拦截,珩公子的亲兵还不及赶到,直接将人带回谢家旧宅的祠堂开堂审问了。”
沈青秀眉一横:“这么堂而皇之就直接抓人吗?”
“给珩公子安了个什么违背祖宗宗法的罪名,算是族中家事,旁人一时也不好插手。而且……这一次不仅是谢家,还有四大世家中其他三家,以及洛京中颇有声望地位的不少世家都到场了,只怕要动他们世家的大家法。”
“让萧瑞带人来把谢家祠堂给我围了,听我的指令行事。”
沈青撂下最后一句话,俊秀青影消失在华灯初现月上枝头的街巷中。
今夜的月色可真明亮皎洁,从枝头攀上屋宇,最后挂在碧霄之上,像一只白玉盘,落了一地清辉,映得青砖上那双奔跑的黑靴,飒沓不羁。
祠堂在谢家旧宅的最北,沈青直接绕去北门,门外是谢珩与谢道清之间的亲兵互相对峙。
沈青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