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莽山,两人心中都不由得有些怅然,满目春山,都不及小金顶上所见群山连绵,万峰壑立。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接受招安的时候,我们小金顶上不是还有好几百的姐妹吗?她们都要跟我进京,我已经入京几个月了,现在尘埃落定,给她们在洛京的女户都办好了,现在已经有人护送着她们上路来京了。”
说起莽山,沈青顺势将这件事跟岳瑛说了:“她们来京以后,肯定会有诸多不便,但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私下与她们直接往来,但是她们认你,以后她们在京中事宜,就交给你了。”
这些女子来京后,或想办法自己谋生,或安心嫁人,但毕竟曾经是匪身,以女子身份落草再从良,不知要遭受多少偏见和鄙夷。
岳瑛本就和她们同为沦落之人,也明白沈青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尽量看护她们。”
待沈青进京了几个月,这几百女匪才启程入京,一方面是等沈青入京后先稳定下来没生事端才敢往后推进,一方面也是因为女户实在难立。
在大渝,讲究的是女大当嫁,从父从夫,想要自立门户,除非极特殊的情况才能破例。
几百女匪的安身立命,要在几个月内办妥,实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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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瑛又提醒她:“这事还是珩公子费了不少心力,不然那些姐妹多半就只能留在渝州,又无处可去了。”
沈青挠了挠头:“这本来就是我同意招安的条件之一,他办妥是应该的。”
两人很快下了山,坐上回府的马车。
马车进了城,晃晃悠悠出现在主街上,沈青聊赖中掀开一点车帘,看见街巷里一道月洞门很是眼熟。
恍然想起,她曾经和谢珩在那院子里喝过酒。
她忙放下了帘幕。
岳瑛的声音不依不饶缠绕耳边:“听说前几天珩公子受了家法,在祠堂几乎要被打死,现在拖着半条命,每天还要在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好像是在查我家案子的时候,伤了几个谢家的子弟。”
沈青垂下眸子,长睫掩盖住眸中情绪:“那也是他们谢家自己的事情吧。”
这事她倒是派手下打探过,不过从那日在场的谢家子弟口中打探不出太有效的消息,伤了几个谢氏门人可能只是借口,归根结底还是谢珩这次是真正触到了世家的底线。
岳瑛一边打量她一边很惆怅:“如果因为我家的案子让珩公子遭这样大罪,阿青,可能这辈子我都坐立难安了。”
沈青重重叹了口气:“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到了,我们下车吧。”
岳瑛愕然,掀开车帘,果然真到了沈府门口。
沈青先跳下马车,转身扶了她下车,日头早就没入屋檐之下,家家户户点上华灯。
沈府门口两只澄亮的纸灯笼在檐下微微摇曳。
岳瑛提了裙摆跨上台阶,却没见身后的人跟上来,她回身望去,沈青还立在阶下。
“阿青?”
“诶呀,”沈青一脸笑意天真:“我想起有个东西落下了,我回头找找,你先进去吧!”
第67章 第67章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任……
夜色笼罩下的洛京城,路边的小贩大多收了摊,沿街的店铺倒是家家都还撑着门面,放眼望去,长街一路华灯。
车马人声熙熙攘攘,比不上白天的热闹。
一位俊秀清逸的年轻小公子哒哒跑过,一身青影灵动左右避开行人,等行人反应过来,鬓边发梢因这小公子跑过而掠起一阵风微微扬起。
真不知道,他差点被打死,该被打成什么样了呢?每次跟她吵架对峙的时候那么强硬,简直能气死人,怎么就跪在那里给人活活打死都不反抗的吗?
沿街的琳琅店铺和匆匆行人从余光里飞速掠过,过往的一幕幕画面亦如流光回转不断浮现在眼前。
岳瑛落水被救回来后,她对谢珩冷言相向,逼他识趣离开。
宫门前,她绝然告诉他,两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南风楼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出言羞辱,说他连一个小倌都比不上。
陈郡侯府,她和他在红墙青瓦的短巷里大打出手。
可是他真的一个人暗中运筹,以雷霆手段为岳瑛家彻底翻案昭雪;他也瞒天过海,有违官责,替她遮掩下在陈郡侯府犯下的滔天大罪。
她听说他因此在祠堂里受了家法的那一刻,当即便要去看看他受了怎样的大罪。
可是她想到了,他与王家的意然姑娘好事将近,那样两套价值连城的头面毫不眨眼就买下来,总该是有王姑娘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有红袖佳人相伴左右,再大的苦,能有多苦呢?
时时按捺着,这几日竟过得有些漫长。
岳瑛在她耳边念叨的时候,她浑然没打算要怎么样,她也没有想明白,到了沈府门口,明明是要迈上台阶回府的,现在这么满街乱跑是怎么回事?
绕过街角,一双黑靴踩在青砖上,只朝着一个方向越跑越快。
夜里徐徐吹起的春风,夹杂着花香草味,微微掠起她鬓边一点碎发,似乎也在催促她要快一些。
为什么要因为顾虑王姑娘,而不去看一眼谢珩呢?
她现在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呢?稀里糊涂的,把两回事,混为一谈了。
有一个朋友,他帮了忙,因此还受了罚,于情于理,就是该去看一眼的。
也就是去看一眼。
根本就没什么的。
昏寂的夜色下,一轮弯弯明月铺洒了屋脊和檐角,青影兔起鹘落,稳稳停在落月倾照的屋脊上。
皎洁月光映照屋脊上那道颀秀玲珑的身形,夜风轻轻,衣摆微扬,不知何处夜奔而来的轻狂之士,睥睨着脚下那一方要将人吞噬的森森祠堂。
祠堂里静谧冷肃,偌大的祠堂,只有满堂牌位前,寂寂留了两盏青灯,暗自明灭。
清越如仙的白衣公子挺身跪在一众牌位前,眉目冷寂,也难掩倾绝容光,冲淡了几许祠堂里的诡气森然。
“谢珩。”
眼前落下一道飒飒青影,挡在了满目牌位的前面,谢珩看清来人后,憧怔了一瞬,也并不算太意外,她能来去自如的进来,守在祠堂内外的亲兵暗卫应该无一幸免被放倒了。
“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清淡,甚是有些虚弱。
沈青蹲了下来,歪头仔仔细细打量着跪在身前的人,谢珩半垂着眸子也任她打量,昏寂的青灯晦暗不明,掩映住他藏在眼底的一丝清浅笑意。
人看上去瘦了,本来就清瘦,现在简直就是单薄;脸色也不对,原先是颜色如玉,容光照人,现在呢,很苍白,还有些黯淡,俊还是俊的,可不该是这么个楚楚可怜的俊法。
真是看得让人都有些生气了。
她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