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人。嫁人的那方,只有?自?己一针一线绣嫁衣,才能与伴侣白头偕老。
他要嫁给沈秀,便要自?己绣嫁衣,即新郎服,他的喜服。
沈秀不允许他绣嫁衣。她说,不亲自?绣嫁衣,他们俩也能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知道,她是心疼他,才不让他绣嫁衣。口头上他依了她,私下里?偷偷派人寻了绣娘与裁缝,教他做嫁衣。
他要亲自?绣嫁衣,要与她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烛光摇曳,时?间变得缓慢而绵长。李绣娘打?量了一下拿着针线的谢扶光。
这位谢主顾,年岁与她大儿子差不多,生得这样好?看,怎的就瞎了眼睛,真真好?生可?惜。她不禁在心底惋惜。
怕是老天妒他这无双容颜,才教他瞎了眼,落了瑕疵。
双眼看不见,做喜服何其艰难。且还要在三月之内做完,更?加艰难。这位谢主顾,何至于?要如此为难他自?己,唉!
不过?,这样的金贵人儿,为何倒像是用过?针线的样子?李绣娘这般想着,也问出了口。
谢扶光:“缝过?月事带。”
月事带?李绣娘愕然,一张老脸烫得发红。
她边上,冯裁缝暗暗啧啧,谢公?子一个大男人,还缝过?月事带?是给他妻子缝的罢?冯裁缝虽然也是做针线活的,可?他一个大男人,既放不下面子,也不会去缝那什么月事带的。
女子月事不吉,月事带那玩意?儿不吉利。谢主顾愿意?碰月事带,还亲自?缝制,倒真真是爱他的妻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谢扶光捏着针线,静影沉璧。
两者教,一者学,如是往复不停。云淡露华浓,天光微明时?,手下提醒道:“主上,天快亮了。”
谢扶光放下针线布料。
李绣娘与冯裁缝,目光集中在谢扶光的手上。
那双雪白修长,精致漂亮的手上,多了好?些刺目的伤口。
初学制衣,本就容易扎伤手,更?何况谢扶光看不见,就更?容易伤手。
第160章
沈秀发现谢扶光戴了手套, “怎么戴上手套了。”
“手有些冷。”
“天气是有些凉了。”沈秀搓搓谢扶光戴了手套的手,“若是还冷,我去给你弄个暖炉来。”
“有手套就行。”谢扶光怕她发?现他手上有伤, 他把手抽出来,重新抱住装聘书的盒子。
沈秀微微一诧。若是以往,谢扶光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把手从她手里抽出去, 他就如菟丝花,黏黏糖, 能多黏她一会儿就多黏她一会儿。
是因?为要抱盒子?她眉头扬了扬。
一连过了几日。这一日,沈秀与谢扶光说着话, 她说着说着, 发?现谢扶光没?了动?静。
他脑袋一垂一垂,在打瞌睡。
她把他抱到床上,轻轻盖好被子。坐在床边, 她静静注视睡梦中的谢扶光。
他近来觉多,总是白日里困倦。她之前问晚上他是否是没?睡好, 他说睡得很好。那么, 是吃药的缘故?但他之前吃药也不像这几日那么嗜睡。
等谢扶光睡醒, 沈秀唤来周阿婆,让她给他诊脉一番。
周阿婆只道, 近来给谢扶光吃的药与之前有些不同?, 嗜睡正常,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见沈秀信了,早就与谢扶光通过气的周阿婆, 默默松下气。
又是一个月圆夜。灯盏下教谢扶光制衣的李绣娘与缝裁缝, 不约而同?打了个呵欠。老是日夜颠倒,身子到底是有些吃不消。
李绣娘瞧了瞧谢扶光。他穿引着针线, 一点一点,艰难地缝制着衣裳。
尽管学得极艰难,他颊边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他在做他最最喜欢的事,在做一件世上最最重要的事。
李绣娘颇为感慨,若不是爱极了他未过门的娘子,谢主?顾何以要亲自做嫁衣,且还是在双眼失明的情况下。
谢主?顾的娘子,真真好生有福气,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翌日。
谢扶光又在打瞌睡。他枕着沈秀的肩膀,雪白盈润的卷发?搔着她的脖颈,已然沉睡过去。
她静坐在他旁边,打坐练功。
不一会儿?,杨氏把她叫出来,“秀秀,我有事与你说。”
进?了沈秀的房间,杨氏递上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沈秀取出里面?的东西,“书?”
翻开书页,她倏忽一凝,“这是……避火图?”
“对。”杨氏老脸一红,“你也该知?道这些了。”
早些把这些事教与秀秀,秀秀也能早些做好准备。
沈秀摸摸鼻尖,与长?辈谈及这些闺房之事,她便?是脸皮再厚,也有些遭不住,“唔……唔……晓得了。”
杨氏臊着脸皮子,细细教导了她一番郭伦之礼。
“晓得了,都晓得了。”
杨氏清咳,“晓得了就行?。我去厨房瞧瞧午饭做好了没?。”
待杨氏离去,沈秀翻翻避火图,忽而,她想到了什?么,沉默有顷。
到时候圆房,谢扶光是否会激动?兴奋到晕厥过去?
鉴于谢扶光一激动?兴奋就喜欢晕厥,她怀疑他很有可能在成亲时,或者是新婚夜圆房时,直接晕过去。
她寻思,到时候得把药备着,得注意些。
……
十二?月二?十一日,一年中最最阴冷的这一日。
天寒地拆,滴水成冰,雪花纷飞,卷地而落,若鹅毛纷纷扬扬。燕州城遍地银装素裹,玉树琼枝。
“今日好大的雪。”叶府早起的仆人,抱着扫帚,哆哆嗦嗦扫门前雪。
仆人扫着雪,忽而发?现门边高墙上坐了一人。
“公子!这么大的雪,您怎的坐在这儿??”
叶云川坐在高墙上,望着远方,仿若在等什?么人。他满身白雪,晨风轻轻吹拂他的马尾。雪光映满他的白衣,映得他的肤色苍白无血色。
叶云川没?反应。仆人挥挥手,“公子?”
叶云川摇了摇头。仆人挠头,“我去给您拿把伞来?”
“不用。”
“公子,仔细冻凉了。”
“没?事。”
萧扶摇听下人说叶云川在外头淋雪,也不撑把伞,她赶忙过去,“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折腾出一场病来?赶紧下来!”
叶云川置若罔闻。
萧扶摇蹙眉,“今日秀秀大婚,你冻病了,如何去吃酒席?”
闻此言,叶云川从高墙上一跃而下。萧扶摇把伞撑过去,拍拍他衣衫上的雪花,“赶紧进?屋暖暖身子。”
叶云川换了身干净衣裳,萧扶摇把姜汤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