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任洁就想通过任皎把我骗过来,那他们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到底哪一环出了错,到底任皎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过来。”任洁看向我,他已经开了瓶盖,给台面上的两个玻璃樽倒满了酒。
“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我缓了口气,走过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我拿起酒杯。
他和我干杯。
“祝你芳华永驻。”
“什么?”
我看着他,玻璃樽举在半空,他已经一饮而尽,笑道:
“看到那幅画了吗?”
任洁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一段书里的句子。
“多悲哀呀!我会老起来,变得既讨厌又可怕。而这幅画却会永远年轻,绝不会比六月这个特别日子的模样更老……”
是《道林格雷的画像》。道林格雷担忧他容貌随着年纪的增长最终逝去,而他的画像却永远年轻。
如果反过来就好了,如果画像能替他衰老,而他永远年轻就好了。
我看着那副拼贴画。他觉察到了我的视线,道:
“还差一双黑眼睛呢。我找不到跟你一样的黑眼睛,只能叫Michael那小子去拍你的照片,但是,他拍出来的我都不满意。”
我仔细看画,发现眼睛确实是白色的,不显得瘆人,粗略一眼也看不出来。只是既然得知了那双眼睛没有完成,再看时自然是觉得那幅画残缺的。
“那些都不是我。“
我告诉他,那些都是别人,别人的眼睛,别人的嘴唇,别人的耳朵。
无数个别人拼凑成的我,我无法让别人代替我老去。
“但那些都是为了你。“
任洁这么说着,他再次把玻璃樽倒满,又和我碰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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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砸了你的场子。”
Zeus的底楼,面色苍白的Runa扶着楼梯扶手,她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咬着牙关,身体微微颤抖。
她看着不速之客的眼睛,只微微地点头。
“老板、老板救救我!“
经理哭丧着脸,向Runa求救。他半张脸都是血,另半张脸上扎着几块碎玻璃。
他一边哀嚎着,一边接过Runa递给他的一串钥匙。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后背险些碰上抵着他的碎酒瓶子,吓了一跳,几乎要摔到台阶上。他几乎是把钥匙扔给了身后的人。
沈明接过钥匙,扔了碎酒瓶子,大跨步跑上了楼梯。
挖了很久的任洁线终于填上了,就是为了这一幕才写的这条线......(小声嘟囔)
第36章 35.回家
十分钟前,Zeus底楼。那位Runa一手提拔上来的经理刚好路过后门,他衣着得体,名片边缘的烫色反光,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身份的不一般。
他本来自信昂扬,却见一个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男人径直走到他面前,那男人皮笑肉不笑,语气还算和善地问他知不知道任皎在哪里。
经理看着那副何善又姣好的面庞,却无端端感到威胁,登时身上的自信气质消失了,支支吾吾道:
“……这是会员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
“我赶时间。”
经理无奈一笑,出乎他意料的,这位不速之客转身离开了。
沈明跨出两步,服务生推着推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手疾眼快,抓起一瓶红酒往回走。
一声玻璃瓶碎裂的巨响混着人群的尖叫声,经理颤抖着瞪大了眼,红色的酒顺着一旁的栏杆缓缓流下——可幸不是砸在他脑袋上,破碎的酒瓶抵着他的腰。
经理缓缓、缓缓地将两只手举起来。
沈明给Runa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沈明把举着电话的手举远一些,凑近经理问他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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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洁抬了抬手,示意我喝酒。
我一点都不想喝。我环顾四周,拉开桌面下的抽屉,翻找到了一枚打火机。任洁似乎乐意于观摩我的所作所为。我和他之间不过半米,却好像隔着面铁栏杆,他想观赏动物一样观赏我。
他似乎很诧异我为什么要拿打火机。
我跑下沙发,到那副拼贴画的跟前。我不爽这幅画很久了,全世界只能有一个我,我不需要看到百十来个不同的人的不同部分组成我,尤其这幅画还没有眼睛。
我一抬手,酒水洋洋洒洒落满画卷,打火机一点,火势顺着酒水,登时燃满整幅画卷。
“喝完了。”
我说。我身后火光滔天。任洁的表情僵住了,他嘴角想上扬,却无法违背滴着血的本心。他在心疼他的画卷呢,没了体面,想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是极不自然。
“我以为你能学乖一点。”
我冲他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
“就像你爸一样。”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眉头紧锁,质问他。一开口我又后悔,他得逞的表情马上让我知道:我这是在向他示弱了。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忽然,我感到脸上一阵冰凉。
燃烧诞生的烟雾上升到天花板,触发自动喷水器了。
一瞬间我们两人都成了落汤鸡。我看他那副窘态,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他再也维持不住绅士的模样,暗骂一声后向我扑过来。
我躲得比他快,跑到一边去开窗,窗却是锁住的,我迅速跑开,怎料地板被淋湿,我脚下一滑,后背撞到了酒柜。
我退无可退。任洁叹了口气,说:
“别再逃了,我只要你签个字。”
我退无可退。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叩叩叩。”
“我可没摇铃。”
任洁朝我一笑,他毫不紧张,又恢复了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我顿时慌乱起来,好像看到他的画作,被迫和他举杯都不如这一刻我的慌乱,我心砰砰直跳,因为我知道有一件事马上要发生了。
我的直觉从未如此强烈过,甚至压过了我所有的理性思考,任洁看出了我眼神中的不对劲,那死水一潭般的黑眼睛好像顿时活了起来。
“你的熟人?”
任洁指了指门,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忽然发现他走路姿势不对劲——他的手抵在腰侧,好像那层衣物后藏着什么。
我心中警铃大作。是刀还是枪?
危急关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了。我背上的痛好像消失了,我随手抓起一瓶酒,哐啷一声,那百年历史的佳酿就这样炸裂在任洁的后脖颈,酒水迸溅而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襟,他的身子摇晃几下,摔在了地上。
我听见门开锁的声音了!
我就要跑过去,怎料身子一重,我的脚腕却是被人抓住了!我险些摔倒,回头看竟是倒在地上的任洁把我的脚抓住了。
我举着手里碎了一半的酒瓶子,酒已经流尽了,不规则的玻璃碎片正冒着森森寒光。
这算是正当防卫吧。我知道不能在犹豫了,猛得将玻璃扎进任洁的手。
然而,一股寒意包裹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