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上。
宋酲穿着和前一天款式相同的白衬衫,手上拿着一瓶山楂味的汽水,穿过人流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不是想喝吗?”他站到她身前,给她拧开金属瓶盖,“还有一点冰。到了德国,少喝一点冰的东西。”
山楂味道的汽水在阳光下冒着气泡,破碎的一刻闪闪发光。
颜晚筠对上宋酲黑色的眼眸,一瞬间心脏好像有电流剧烈涌过,无端地想要落泪。
她一时忘记去接那瓶冰汽水。
在从宋宅上车到机场时,她伸手挡了挡太阳,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德国有没有山楂味的汽水。
旁边的宋问庭跑过来,笑着拉她并排坐入车内,这件小事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不想喝了吗?”宋酲低声问。
“谢谢大哥。”颜晚筠从心脏的涩痛中回过神来,接过了玻璃瓶子。光斑和气泡一同闪烁,酸甜的山楂味道冒出来,玻璃在太阳下,好像都反射着五彩琉璃的光。
和昨天深夜的吻一样,像是一个将要消逝的梦。
不然,怎么会谁都不敢再提。
离飞机启程还有一段时间,宋问庭最舍不得颜晚筠,坐在她旁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宋清苑在旁边笑道:“问庭,等妹妹下飞机了,可以给她打视频电话。你再说,妹妹都要赶不上飞机啦。”
宋问庭只得慢吞吞地放开了手。
“好啦,到学校我给你打电话。”
颜晚筠笑起来,宋问庭第一个上来抱住她。
她和哥哥姐姐们依次拥抱,包括宋酲。
在两人触碰的一刻,那阵冷松木的味道好像又要卷土重来。
男人的肩膀宽大有力,在夏日隔着最清透的白衬衫,干燥的热度就这样传过来。
他深黑的眼睛注视着她。
颜晚筠却在宋酲最后抽身的一刻,接着他身体的遮挡,抓住了衬衫的一角。
她微微掂起脚尖,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可眼角已经发红了。
“哥哥。”她低声问,“昨天的事情,你
要当做没发生么。”
她终于提起了那个无人知晓的吻。
十八岁的女孩,爱恨就是那样纯粹而热烈,一点也不想要遮掩,一点也不管不顾。她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宋酲,泪珠隐约打湿眼睫,可就是这样坦白而直率地看着她。
他几乎知道,如果现在的回答让女孩子失望,她就会干脆利落地走掉,永远不再要他。
怎么办,她就是要那样粉身碎骨、不留余地的爱。
“我不会。”宋酲最终抬起手,擦去她湿热眼角落下来的泪珠。他明明也是那样慎重、不动声色的人,可是这一刻,他也看着颜晚筠的眼睛,却也将往日的淡定从容置之度外。
他也不要了、他也不要了。
“我不会当做没有发生。”
颜晚筠抬起头,眼睫泪津津的。她怔怔地想,为什么宋酲这样冷静的人,说话的时候手也在微微发颤。
宋酲低下眼,缓慢说出的话,好像在念着什么珍重的誓言。
“如果你想要,只要你想要。晚晚。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颜晚筠听见,唇角好像往上抬了抬,眼泪却一时更加汹涌。她乌黑的眼眸就这样滚落水珠,忽然低下去,又抬起来:“可是,哥哥,你甚至不可以给我一个临别的吻。”
机场人山人海,而宋问庭和宋清苑站在身后。
他们没有理由拥吻。
宋问庭听不清他们说话,但在不远处看见颜晚筠哭了,急忙两步跑过去。
他心疼地拿出几张纸巾,一边帮颜晚筠擦眼泪,一边恶狠狠又大胆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晚晚就要去德国了。你再有什么事情要训斥她,今天也该少说她几句吧。”
宋酲沉默了片刻,难得地没给宋问庭脸色看:“是我不该弄哭晚晚。”
颜晚筠在宋问庭慌忙而有些胡乱的动作里,透过泪光,眼睛一眨不眨地去看宋酲。
好像临别时伤心的落泪,可以掩盖另一种隐秘到发涩的情感。
颜晚筠上了飞机。
在柏林刚入学的前一周,颜晚筠办理手续、适应课程和教授们带着口音的德语,几乎忙得抽不开身,一沾到枕头就要睡了。
宋问庭在第一周,几乎每天要给她打一个视频电话,问她餐厅的饭菜好不好吃,同学和老师怎么样。
延城和柏林有六七个小时的时差。颜晚筠的课排得很满,接到宋问庭电话时,通常是中午在餐厅吃饭。她很慢地吃过一顿饭,当做午间闲暇休息,没和他讲太久的话,就又抱着书去上课了。
这样匆忙的情况,直到第二个月才稍微好一些。
宋酲也会给她发消息,像往常那样问询她的学习和生活。
这样的消息,几乎与高中时宋酲的问候相差无异。颜晚筠都几乎要以为,宋酲那天在机场说的话,是自己胡乱的臆想。
在一次宋酲打电话过来时,颜晚筠终于没忍住,闷闷不乐地质问他,哥哥,为什么你可以在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后,用这么冷淡的语气给我发消息。
宋酲沉默了片刻,问:晚晚想要我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你说话。
颜晚筠想了想,说:至少要稍微活泼可爱一点吧!不然哥哥就和AI机器人一样了。
宋酲那边好一会没动静,再发来消息时,不知道是请教了谁。
哥哥:好的,晚晚^-^。
颜晚筠躺在宿舍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一下子不想生宋酲的气了。
她觉得太好玩太可爱了,捧着脑袋乐了好一会儿,截图下来保存在手机里。
笑过之后,又酸又涨的情绪却积攒在心里。她扑在枕头上,旁边的书桌上放着电脑,标注大半的专业书籍还摊在桌面。书桌对着拱形玻璃窗,被白色木条分割成方形的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外面有风吹动的声音,飘过一点银白色。
柏林开始下雪了。
室内开了暖气,宿舍是双人间,被颜晚筠和室友布置得非常温馨。属于颜晚筠的小沙发被放置在窗边,柔软的绿色小毯子被随意搭在上面。
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室内外的温差,沙沙的风声,总是会让人感到安全而静谧。
可颜晚筠却在这一刻,无比地想念延城。
她想念延城夜里的护城河,想念读书时会悄悄吃的小摊,想念宋酲的承诺。
只属于他们。
在柏林下雪的第二天,颜晚筠在傍晚从实验室里出来。
不远处的椴树林、学校建筑的顶端,都已经积了层厚雪,一片茫茫的雪白色。飞鸟踩着树枝扑簌着飞过,抖出一身碎雪。
远处浑厚的钟声打破冬日的沉寂,在整个校园内回荡。
她抱着厚重晦涩的专业课本,走下实验楼前的台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