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扎得千疮百孔。人心肉长,她捱得住一生吗?
其实她很爱岑璋,从很久以前就是了。他每一次靠近,她作势要拒绝,都是口是心非。就像拥有无忧童年的小孩子,过年吃巧克力,忘乎所以地快乐,明知总是要吃完的,最后总是眼巴巴地会问“还有吗”,为的就是等大人那句“好,再吃最后一颗哦”。这最后一颗巧克力的意义,就名为“宠爱”。
岑璋就是她生命中会给她最后一颗巧克力的人。
她是那样深信过他。
就像古时人家,客堂一定会有的那张四方红木桌,天长地久,迎来送往,沧海桑田不会改变这张红木桌一直会在那里,地老天荒。岑璋在她心里就是这样,不会走的。
直到阮司琦告诉她,最后一轮三亿五千万的竞价,是岑璋出手了。
韦荞心里很多东西,“啪”地一声就那样断了。
她可以接受岑璋参与250亿银团融资,可以接受岑璋为考察银团融资而陪同阮司琦出席观摩,可是她绝对不能接受岑璋私下授意阮司琦的这一次举牌。
公对公,是行业规则;私对私,代表的就是他对她的立场了。
他的立场换了人,不再向着她。
韦荞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她的安全感是靠无数细节一点点撑起的,整整十年,很难的。她就像小动物筑巢那样,一点一点地捡树枝,在心里搭建起一个安全的角落,她坐进去,从此世间风雨都淋不到她。岑璋毁掉了她的小角落,令她无家可归。
一片水光,掉在屏幕上。韦荞伸手去擦,正巧电话进来,她不小心按下通话键,岑璋熟悉的声音瞬间传来:“你一个人去哪里了?没见你回道森,也没回家,车也还停在酒店,我一直在门口等你。”
韦荞擦掉眼泪,又不断掉下,她笑了下,全然不让自己的模样被他听去,“等我干什么?”
岑璋沉默了下,放软语气,“你在哪?我来找你。我们先回家,我有话对你说。”
“不用了。”
韦荞拿着手机,不疾不徐地朝前走,全然不知东南西北。
“电话里说,一样的。”
偏爱抽离的过程就像一场大手术,再好,也回不到从前了。韦荞感谢三十年风雨,令她学会在人生任何境地下都冷静控场。脸上全然已是泪水,声音依旧平静,不露半分痕迹。
“岑璋,我从吴镇回来和你和好那天,我对你讲过,我想慢慢来,看看我和你是不是真的合适在一起。这几天,我认真想过了,我想和你结束了。”
“你总是要和许立帷比,也许你是对的。我和许立帷认识二十七年,我没有一天后悔过认识他这个朋友,许立帷情绪稳定,懂得尊重,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争执,这种关系很舒服,我不需要担心他会走,他也不用担心我会变。”
“可是岑璋,你不一样,你让我好累。如果再来一次,大二那年,我希望我不会再选修《石油经济与地缘政治》,不会再意气用事和你辩论,我希望我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不过还好,这些都过去了。我,韦荞,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岑璋,我们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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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岑璋回话,韦荞垂手挂断通话,泪落如雨。
她对自己说不要紧,要挺过去才可以。家里还有岑铭,她不能让孩子看见,她已经是一个失败的妈妈,从今往后还会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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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韦荞的主导之下,道森新春季爆红。
客流量、销售额、净盈余,一系列关键指标的绝对值和增长率皆创新高。资本市场率先反应,对道森成长性表现出热情追捧,道森股价一路走高,每股收益十分可观。
元旦跨年夜,道森全体高管留园,为游客送上新春祝福。凌晨一点,道森度假区结束新年狂欢派对,于盛情中闭园,销售额和话题度创下十年来新纪录。
韦荞忙里抽空,还干了一件大事:她将岑璋对道森的那笔百亿财务投资,按照合同利率,本金利息一次性全部提前偿兑了。
今盏国际银行方面,梁文棠亲自负责承接这项工作。韦荞对梁文棠很有专业好感,梁总监总是以一身西服示人,文质彬彬,公事包是银行人最常拎的“得力”方形袋。可就是这样一位掌控今盏国际银行财务生杀大权的高级管理人,在和谈当日听了韦荞一番打算,也楞在当场。
梁文棠不得不动用私交,请其余人暂且离席。会议室里,只剩他和韦荞两人,梁文棠倾身向她,声音很担忧:“你怎么会和岑璋吵成这样?”
韦荞公事公办,不做他想,“我走的是正常业务流程,道森董事会也一致通过了,不会有问题。”
“韦荞。”
梁文棠放软语气,“岑璋那时候是担了被董事会弹劾的风险给道森批了这笔财务投资的,你想要在公事上和他划清界限,未来不和今盏国际银行发生交易就可以了。岑璋在今盏国际银行也要做人的,他给了你,你还甩在他脸上不要,岑璋会很难堪的,也会很伤心的。韦荞,岑璋最近不太好,连我都找不到他在哪里,岑璋从来不会这样的。”
韦荞坐着听,没有表态。
半晌,她抬头看向梁文棠,声音哑了:“梁总监,还是要麻烦你,你帮帮忙。”
梁文棠分明看见韦荞已然红透的眼眶。
他一时被震住,下意识就点了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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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森新一季业绩报告出炉,强势增长的盈利数字成为韦荞的底气与门面。新一届股东会,韦荞控场,全体股东心服口服。
结束股东会,韦荞回到办公室。与沃尔什的竞争徐徐展开,韦荞千头万绪,分身乏术。
这天下午,许立帷没有敲门,径直闯入总裁办公室。
韦荞还在开会,冷不防被打断,眉头一皱:“你什么事?”
“韦荞。”许立帷脸色凝重,“岑璋出事了。”
一宗飞来横祸缠上岑璋,源头在赵新喆,岑璋完全是被拖下水。
《南财周刊》,申南城传媒界的龙头老大,十年来稳坐财经媒体的头把交椅。一篇深度财经专栏横空出世,作者知名不具。
专栏写得不长,总篇幅一千字,内容却十分了得。作者开宗明义,直指今盏国际银行董事会主席岑璋的私人银行账户混乱,与高利贷关系密切。
文章贴出有力证据:深夜暴雨,岑璋下车,步入锦流堂的身影被高清镜头全数拍下,而岑璋私人银行账户的一笔银行转账,收款人也正是锦流堂。文章最后,作者发表评论表示,对于总资产规模超万亿的全球性银行而言,岑璋是否合适担任今盏国际银行董事会主席一职,值得打一个问号。
周刊出街,舆论一片哗然。
“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