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把岑璋打一顿”和“夫妻闲事少管”的选项中权衡一秒,果断做出一个明智选择——
“我有事,下车打个电话,不耽误两位。”
说完,也不顾后座两人是什么反应,许立帷打开车门就走。
真是,他就知道他不该来。这对夫妻就算离了也腻得很,他来瞎掺和啥?想到这,许立帷头也不回地扔下韦荞走了。
韦荞坐着,不动声色。
其实她也听不下去,但和许立帷不同,她来之前就对岑璋有过全面估计,知道他没有下限起来大概是个什么样。
难得她还能保持平静:“你现在就这么跟人谈事的?”
“那倒不会。”
岑璋作恶起来,坏得很彻底:“我跟别人从不这么谈,我就跟你这么谈。”
韦荞点头:“好,我跟你去家里谈。”
岑璋冷笑,看穿她心里那点主意:“想见岑铭是吧?别想了,他被二叔接去阳湖公馆过周末,这两天不在家。”
韦荞:“……”
真是,玩算计,他俩向来棋逢对手,很难分出胜负。
岑璋不欲和她继续牵扯,抬腕看表,提醒她:“还有四分钟,希望你快一点。”
“好,我跟你走。”
山雨欲来,她没有后路,只能前行。择机而行,这是首席执行官必须要会的一课。
韦荞看向他,问:“去哪?”
岑璋笑了,脸色却愈发冷。她的行为表明了她的心意,无论过去多少年,在韦荞心里,第一位永远不会是他,也不会是岑铭,只会是道森。
“为了道森,随便我怎样对你都可以,是吗?”
“不,我只想你对道森公平一点。”
还有对她也是。
对她也公平一点。
但后面这些,韦荞是不会说的。
她和岑璋恋爱三年,结婚五年,这些日子不是白过的,他喜欢什么,遵守什么,她都一清二楚。岑家父母过世前,对岑璋家教森严,这令他成长为极具原则性的人。韦荞很喜欢坚守原则的岑璋,以前是,现在也是。华夏五千年,自古贤君英主无一不是极度自律、遵守原则之人,她在岑璋身上看到一些很古老的光,她为之欣赏,并且愿意守护。
即使如今,他的原则性令他无法原谅她,她依然认同。
“岑璋。”
她将心底秘密讲给他听:“我回道森,是为岑铭。”
“你够了。”
如果说,刚才的岑璋尚且抱着一丝同她客气的心态,那么在她说出岑铭的名字之后,岑璋彻底怒了。
他不能原谅,她连岑铭都拿来做商业对抗的理由。那是他的宝贝,是这两年里和他唇齿相依的亲人。两年前,他在韦荞递来的离婚协议书上含泪签字的那刻起,岑铭就成为他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
“韦荞。”他骤然警告,“你敢动岑铭试试。”
客观评价,岑璋性情森冷,近乎凶悍。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Y?e?不?是?????μ???e?n??????2?⑤?????????则?为?山?寨?站?点
在今盏国际银行,人人畏惧他,黄扬给他做了七年特助,也没处出熟人感情,见了他依然有阴影。岑璋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生活,曾经的韦荞承受了他全部热情,后来离了,岑铭和今盏国际银行就成为岑璋人生的全部内容。他的全神贯注令他带领下的今盏国际银行一骑绝尘,反过来,也令他的人生主题更狭窄。这样一个岑璋,平日尚且不善,有心威慑,更是山雨欲来。
但,韦荞不怕。
他对岑铭,真的很好。这份好,足以令她对他作出任何让步。
“前几日,我没睡,看完了这半年来你带岑铭在道森度假区野餐的全部视频。”
岑铭真的长大了。
七岁的岑铭有和年龄全然不符的模样,沉静、内敛、不张扬。他几乎是不苟言笑的,像极了岑璋。和岑璋不同的是,岑铭眼中没有伤痛。岑璋尽到了一个父亲的全部责任,甚至将她作为母亲的责任也一并尽到。岑铭坚信:只要有爸爸,他的人生一定安然无恙。这份安全感,给了七岁的小男孩独立抗衡世界的勇气。
天际微亮,视频播放结束,韦荞隐隐有泪。
那一瞬间,她原谅了对岑璋的所有怨恨。她曾经很恨岑璋,恨他将她的人生倍速往前,以致失控收场。直到那日,在道森度假区和岑铭重逢,她忽然发现,她对岑璋一点恨都没有了。
她自我救赎多年,也将岑铭流放多年,如果没有岑璋稳稳接住,如今的岑铭会是何种模样,韦荞不敢想。她欠岑璋一份独属岑铭的恩情,在这道恩情面前,所有怨恨都可以放下。
“岑璋,我想让道森度假区重回全球度假区霸主地位,让岑铭每周六到道森度假区野餐时,看见的不再是景色凋零、游人寥寥,而是鸟语花香、盛世和平。”
这就是她作为母亲,如今能为岑铭做的事。
她对岑铭十分失职,除了刚出生四个月里对孩子的悉心照顾,就再没有了。岑铭六个月大时,韦荞正式接任道森首席执行官,从此顾此失彼,重心失衡。
和岑璋的南辕北辙,也始于此。
岑铭从小是岑璋带大的,在今盏国际银行,人人见过岑璋带孩子的模样。岑璋开会,岑铭坐着玩玩具;岑璋加班,岑铭在他的私人休息室睡觉;岑璋出差,岑铭在家发烧,韦荞打电话给岑璋,岑璋知道了连夜飞机回来,照顾孩子一夜退烧之后登早晨六点的飞机再出差。岑铭由此成为一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孩子:他对母亲没有感觉,他对父亲言听计从。
但其实,韦荞是努力过的。
努力平衡,努力不让岑铭成为道森的牺牲品。
她将会议时间压减到极致,将工作效率跃层式提升。她的一日三餐开始严重不规律,为了尽快处理手头工作往往牺牲吃饭时间。可是韦荞依然没能改变她想改变的局面,早出晚归成为她的日常,每天出门时,岑铭还未醒,每天回到家,岑铭已经睡了。
有一晚,韦荞累极,坐在车里抬腕看表,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她忽然失去回家的勇气,在车里坐了很久。许立帷取车回家时,路过看见她的车还在,走近一看发觉她真的在,不由轻敲车窗提醒她,该走了。
就在那晚,韦荞承认失败:“岑璋做得到,为什么我不行?”
好的夫妻关系,总有一丝竞争意味在里面,暗自较劲,你追我赶。她和岑璋曾经在这一层夫妻关系中如鱼得水,怡然自得。她欣赏岑璋,岑璋同样仰望她。直到岑铭的出生,令看似牢固不破的婚姻轰然倒塌。
能明白她的,只有许立帷。
那天,许立帷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平静劝她:“今盏国际银行是岑璋一个人的,他做什么都行。而你在道森呢?韦荞,你比不过岑璋的,我们都比不过。”
那年,许立帷二十四岁,心态已如古稀老人,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