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没有病,他是姐姐唯一健康的家人。
邱芜澜蹙眉,有些话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种矛盾的歉意。
“是我自己选择进入娱乐圈的。”季尧抬手,触碰她的下颚,像是躺在草地上的孩子试图伸手触碰星星。
“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邱芜澜半垂眼睑,目露挣扎。
半晌,她只是道,“不要节食,伤身体,也伤脑功能。”
脑功能这三个字很不寻常,不是普通的关心用词。季尧差点脱口反问她为什么要担心他的大脑,可最后,他还是一如既往、保守谨慎地点头,“好的姐姐。”
邱芜澜十指插.入季尧柔软的发中。
季尧试图分辨她的眼神,他没有看见权衡,只有一点怜惜。
她心疼停摆了的高精设备,却并没有要分析故障、修缮它的打算。
毕竟,她已经不用这台设备了。
季尧敛眸,沉溺在笼罩自己的兰草香气里,等待天明。
第35章
翌日天明
邱芜澜坐在办公室内。
她面前有一杯花茶, 剔透的骨瓷盛着淡玫红色的茶汤,茶汤边缘被瓷白稀释,呈现柔和的渐变边。
“怎么样?”韩尘霄期冀地望着邱芜澜。
邱芜澜抿了一口, 片刻,别过了头。
她等了一会儿, 韩尘霄没有动作,季尧立刻拿起垃圾桶, 邱芜澜得以掩唇吐出茶水。
韩尘霄脸上的光彩登时褪去,怔忪失落地望着她,“这么难喝么……”
邱芜澜抽纸擦拭唇角, “不赖你, 亲爱的。”
韩尘霄的失落被最后三个字击碎, 他陷入了另一种愣怔, 一时反应不及。
邱芜澜抬眸, 望向季尧, “阿尧, 你没有告诉他,花茶要新鲜的材料么。”
用热水烫干花瓣,纯粹只是洗花水。
除了适宜的温度外, 邱芜澜喝浓香型花茶, 需要二道茶的茶汤加上新鲜花瓣压出的汁液、一点点新鲜花粉, 以及微量的细盐。
季尧伸手端起了那碗,就着邱芜澜的位置喝了一口。
他看向韩尘霄, “恐怕就是因为加了新鲜材料, 所以才这么涩口。尘霄哥,你是怎么处理的?”
“按照你说的,花瓣不能用搅拌机打碎, 会让花汁里融入花泥,要平铺之后压出汁水,过滤两次,和碾碎的花粉一起温水慢煮。”
“要么是用力过猛,要么是没有铺平。”季尧翻转手腕,将茶水倒进水池,“花泥融入了汁液,才会有这么重的单宁感。”
韩尘霄没有喝出单宁感,他觉得已经足够柔润了。
邱芜澜支着额,神色有些发恹。
她指望着韩尘霄能代替季尧,可小半个月过去了,别说做饭,连几杯茶都泡不好。
邱芜澜自认为对韩尘霄的激励方面做得不错。
她极尽耐心地引导他、予以他足够的奖励,用名马、名表、名车为他规划了一个丰厚的晋升道路。只要按照她的要求,他就可以一步步走向光明的未来。
当年的季尧和季语薇可没有这么成体系的培养规划。
韩尘霄不需要超越他们,至少不能比他们差太多。
刚刚起步,她不能给他太多压力。
邱芜澜对韩尘霄招手。
在国外当练习生的那几年,韩尘霄见识过很多,那些光鲜亮丽的财阀们比任何人都喜爱暴力。
他知道邱芜澜不会动辄打人,可也知道自己的进展是在太慢了。
韩尘霄屏气凝神地弯腰靠近。
他猜测,邱芜澜至少会拧一拧他的脸,警告他用点心。
被韩尘霄紧盯的手并没有触向他。
邱芜澜偏头,扯下了自己的发圈。
微卷的长发顷刻流泻,晃出丰美的泽光。
那发圈撑在指尖,她把韩尘霄微长的刘海扎了起来,顶起一个小揪揪。
“不要紧,慢慢来。”她在他唇前细声轻语,“先准备商演。”
说话间,兰草的气息浅浅拂进韩尘霄的唇间,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喉结涩然地上下滚动。
大腿腰椎一齐发软,他维持不住俯身的姿势,险些跌入邱芜澜怀里。
韩尘霄湿漉漉地望着邱芜澜,他好想亲她,想吞下这丛于雪中优雅伸展的兰。
邱芜澜退了开去,叮嘱:“路上小心。”
季尧木然地看着这一幕。
韩尘霄颤抖的关节如同摇晃的狗尾。
他爱上了邱芜澜,毫无疑问,且已臣服于她。
熟悉的剧痛如梭穿过大脑。
疼痛是警告保护,可太过熟悉、太过频繁,以至于中枢神经也变得麻木。季尧有些发钝,分辨不出自己疼还是不疼。
他只僵冷地站在原地,盯着韩尘霄头顶上的发圈。
那是今早戴在他手腕上的发圈。
送走韩尘霄,邱芜澜瞥向低垂着眼睑的季尧。
她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邱芜澜有心补偿他,她知道季语薇想要什么,却实在不知道季尧想要的是什么。
最初,他似乎渴望金钱权力;后来喜欢上了虚拟作品;慢慢地,邱芜澜发现,季尧似乎并不真的在乎那些。
有些时候,她不能用钱安抚季尧。
季尧喜欢什么、他想要什么……
少年抬起了眸,和她四目相对。
他眼中未及隐藏的情愫蓦地触动了邱芜澜。
哀伤、嫉妒,还有些许无所适从的迷茫。
他像极了那条最受宠的小狗,突然被外来者侵占了领地、夺走了宠爱,却无力反抗。
邱芜澜希望他来找她撒娇抱怨,偏偏他不吵不闹,叼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玩具,默默走去角落。
猛烈的躁意化作热流冲击而下,邱芜澜呼吸一禀,热意聚成泪雾,蒙得视线有些模糊。
也许无关疾病,即便任何主人看见这一幕,都会生出心酸和怜爱,以及阴暗的虚荣。
邱芜澜当然察觉到了季尧想要什么,她不认为那是爱,那只是依赖,是她在季尧身上遗留下来的精神枷锁。
年少时的她控制不好力度,被她控制的季尧又太过年幼,他的三观皆由她肆意捏造,以至于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不能继续错下去。
如果麻木的囚犯打开枷锁后还不知逃跑,那她就推着他走。
“还有事么,阿尧?”邱芜澜问他。
她双手交握于小腹,压住麻痒的涨热,极力稳住呼吸和神态。
季尧一顿,笑道,“姐姐,我给你重泡一杯吧。”
“不用。去收拾东西吧,你该出发去商演了。”
季尧指尖微蜷,浓长的眼睫颤了颤,乖巧应好。
他离开了办公室,邱芜澜深吸一口凉气,小腹处的焰火非但没有冷却,反而得到了助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