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的恋人标准来看,或许邱芜澜尚未有过初恋。
进入小区,车开进华君润别墅的前门,庭院很空,除此以外,外观和邱芜澜那栋几乎没有区别。
自动门滑开,下了车,邱芜澜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大门里透出暖色的白光,客厅的灯、门旁的壁灯、远处的路灯和上空黪黩的夜色……这些远近不一、颜色不一的光聚集一处,形成了糟糕至极的打光。
如此混杂的光线下难以看清人脸,可门口的男人依旧给予人“好看”的第一印象。
他的皮相并不惊艳,是神骨俊逸,每一处都端方耐看,组成了一张高度亲和的脸。
相较长相,华君润的身材、仪态更加出彩,肩开背挺、腰椎中正,宽松的高领毛衣也难掩其下的风雅。
“芜澜,”他站在阶前,冲她展眉微笑,“谢谢你来。我刚做好饭。”
语气熟稔,好似他们从未分离,一如六年前的某一天。
邱芜澜从他身边经过,进入了别墅。
原木风的设计,清爽而温馨。
他引她去了餐厅,六人座的白色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在开了暖气的房子里,菜上依旧冒着热气。
邱芜澜不吃放到温凉的东西。
“约我来,有什么事?”
华君润递来刚盛好的米饭,邱芜澜接过,夹起了面前的茄汁豆腐。
表皮焦脆、内里柔软的豆腐入口,她微微眯起了眼眸,一时间,连宋折凝的糟心事都不能在她脸上留下半点冷意。
不管华君润要说什么,邱芜澜选择先吃饭。网?阯?发?布?页??????u?ω?€?n?Ⅱ??????5???????м
整一天一夜,她都没有进过食。
这或许就是邱芜澜默认华君润是她初恋的原因,季语薇很完美,但季语薇厨艺一般。
“请你来是温居。”华景润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吃饭,自己没有动筷,“今天是我搬进来的第一天,这里我只认识你。”
“抱歉,我不知道,没有为你准备乔迁礼物。”邱芜澜捧起了汤碗,小口小口喝着。
汤还烫着,她偏爱这种略微烫嘴的温度,细微的疼痛能让她切实感知到食物的新鲜度。
“如果我问你讨呢?”
邱芜澜从汤碗上抬眸。
华君润凝视着她,墨玉般的眼眸与她交视。
褪去青涩的华君润像是磨掉了石料的玉,风度翩翩,从容矜贵。这份贵气相当难得,毕竟他的出身尚不如季语薇。
当年出道的华君润,演的是街头二五仔、是黑老大身边的狗腿小弟,甚至是小太监;
而今他是不染世俗的导师学者、是温润如玉的簪缨公子、是清冷无情的仙尊神君。
像是穷人长大后报复性消费;问鼎影视圈的华君润接了大量钱权兼备的角色。
他不仅是用这些角色为自己造标签、立人设,也是用这些角色反哺自己、滋养心神。
“芜澜,”他注视着邱芜澜,“你愿意签我么。”
邱芜澜放下碗,冷白的皮肤被热汤熏得微红。
她静静回望华君润,没有多问,要他自己阐明理由。
“宋折凝不仅是天后,也是视后、影后,一个季语薇似乎分量不太够。”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轻点着桌沿,“芜澜,让我帮你,好么。”
邱芜澜轻语:“如果六年后,季语薇背叛了我,你猜,我会不会接受宋折凝的签约请求?”
华君润脸色微白。
他五指渐渐收拢,嘴唇颤动了几下,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灯光将他的眼睫打出浓密的阴影,在这份沉寂中,邱芜澜开口:“我会。”
她夹起米饭,“只要她还是天后、视后、影后——无论什么,哪怕她成了个直播带货的网红,我也还是会签下她。”
华君润抿唇,分明是在温暖的餐厅,一股熟悉的寒意却爬上了他的脊背,让他砭骨,让他呼吸急促。
连华君润也分不清,自己约邱芜澜吃饭,到底是为了用厨艺博取她的好感,还是因为分开六年,他只敢面对进食时的邱芜澜。
“说说看,”吃到美食,邱芜澜的神态语气轻松愉悦,甚至有一抹少女似的犯懒,“工作室遇到什么问题了?”
顷刻间,话语的主权交换了对象。
即便这是华君润的地盘、即便邱芜澜让渡出了开口的次序,她也还是轻易成为了控局的强势方。
华君润苦笑,“不是工作室,是我。”
那双凤眸抬起,噙满哀求,深处蠕动着某种异样的情愫,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两遍,他低声道,“芜澜,我想回到你身边。”
邱芜澜执筷的手一顿,半晌,无奈地笑了,“君润,这就有点倒胃口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他呼吸愈发急促,手指搐动,不过是一句委婉的推辞,他却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之中。
“君润?”邱芜澜感到了异常。
她和华君润六年没有联系,可对类似的状态相当熟悉。
“芜澜、芜澜……是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
他神情恍惚,瞳孔收缩,像是害怕被打的囚犯,惶恐之中带着刻意的讨好。
邱芜澜轻叹一声,这叹气如同社交时的礼貌微笑,只是礼貌,不含任何情绪,连好奇都无,她不在乎华君润出了什么问题。
她对华君润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曾经他和她的高适配度,更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主动离开她的男人。
邱芜澜在季语薇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一开始,她照本宣科,把对季语薇的那一套也用在华君润身上。
直到有一天,华君润告诉她,他怕她,实在无法再坚持这段关系了。
“是我太粗暴了么。”彼时,邱芜澜抬手抚上华君润的眉骨,她坐在他怀中,仰头,亲吻他的唇角,“你不喜欢,我就不这样了。”
华君润扭头避开了这一吻。
“不,芜澜,你不明白。”他哀伤而讽刺地注视她,“我们三观太不一样。”
他谈及秋叶集团的垄断。
“那些背负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一夜之间忽然失业,他们家里有需要支付医药费的老人、有正在上学的孩子,有上百万的房贷。我理解商业上存在竞争,可秋叶集团主导的失业潮波及了太多人,我既然爱你,就没法视而不见。”
他谈及秋叶娱乐的造星。
“我和你提过很多次,公司对待练习生实在太过压榨,他们只是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孩子,却连睡眠都无法保证。公司明面上鼓励员工学习考证,实际上的工作安排完全是逼着这群学生辍学。平衡学习和工作本来就很难,那些经纪人为了业绩,还不断给他们洗脑、灌输读书无用论,扭曲他们的金钱观念。”
他痛苦地诉说着自己所见的种种,一垂眸,却对上怀中邱芜澜迷茫的眼神。
“嗯